三分钟一到，何旭率先松开了手臂，力道温和却不容置疑。
他抬手，略显粗糙的指腹极快地蹭过她的耳廓，带来一阵细微的战栗，随即收回手，语气恢复了平日的淡然：“好了，很晚了，去睡吧。”
芳菲这才红着脸抬起头，眼睛里蒙着一层水汽。她小声应道：“嗯，旭哥哥晚安。”
“晚安。”何旭看着她，目光在她泛红的脸颊上停留了一瞬。
看着芳菲转身走进客房，门轻轻合上，何旭才转身走向主卧。
解领带扔向沙发扶手时，嘴角扬起清晰的弧度，连眼底那片沉静漾起愉悦的波光。
他抬手，指尖碰了碰刚才被她脸颊贴过的衬衫位置，那里还残留着温软的触感。
这一整日因沈云而起的阴郁躁闷，都被芳菲那个笨拙但依赖的拥抱姿态，这三分钟安静的相拥，给抚平了。
回到卧室的脚步，都未察觉地带上了轻快。
芳菲刚换上睡衣，正准备关灯，手机屏幕亮了起来，光在黑暗中格外刺眼。
又是沈云。
【沈云】晚安，希望没有打扰你休息。
短短一行字，将积累起来的睡意驱散。一股烦躁感涌上心头，她想把手机扔得越远越好。
她盯着消息，犹豫不决。回复，像是纵容他的骚扰；不回复，明天他又会摆出委屈的表情，借故靠近，问她“怎么没回消息”，更让人心烦。
芳菲深吸一口气，飞快地回了两个字。
【芳菲】晚安
没有表情，没有标点，像完成一项不得不做的枯燥任务。
发完她便把手机倒扣在床头柜上，试图切断所有联系。可即便躺下闭眼，那阵烦躁仍弥漫不散。
第二天上午，何旭带着芳菲外出洽谈业务。事情办得顺利，结束时离公司不远，何旭便示意步行回去。
午后阳光晃眼，两人并肩而行，虽仍保持着距离，气氛却缓和了些。不久，他们走到一个繁忙的十字路口，红灯亮着，等待的行人越聚越多。
何旭停下脚步，站在人群边缘，身姿挺拔，目光平静地注视着对面的信号灯。
芳菲站在他身侧，看着红灯读秒，又瞥了一眼他垂落在身侧骨节分明的手。一个念头闪过，她嘴角弯起一丝狡黠的弧度。
绿灯亮了。
“嘀——”的一声提示音后，等待的人群开始向前涌动。
何旭正准备迈步，忽然——
一只温热的手带着理直气壮的意味滑入他的掌心，指尖灵活地嵌入指缝，轻轻一攥，便与他十指扣紧。
何旭的身形骤然一僵，猛地低头看向身侧的芳菲。
她却没看车流，反而微微仰起脸看着他，眼睛亮晶晶的，带着一点小小的得意和挑衅，仿佛在说“我就牵了，怎么样？”，语气轻快又理所当然：
“绿灯啦，旭哥哥，快走呀！”
她甚至轻轻晃了晃两人交握的手，像是在催促。
何旭的目光在她脸上停留了两秒，从狡黠的双眼掠到微扬的唇角。
他什么也没说，眼中却极快地闪过一丝情绪，像是无奈，又像是被她突然的大胆逗乐。
他反手将她的手握得更紧，把那份柔软完全包覆在掌心，坚定而温暖，如同一种无声的回应。
“过马路看车，”他目视前方，声音平稳，像是带着一丝纵容：
“牵好了就别乱动。”
他就这样牵着她，十指相扣，沉稳地穿过熙攘的人流和车河。他的手掌宽厚而干燥，带来无比安心的触感。
直到踏上对面安全岛，他也没有立刻松开。
芳菲甚至感觉到，他的拇指在她手背上轻微地摩挲了一下，带来细微的战栗。
然后，他自然地松开手，他侧过头，目光落在她泛着红晕开心的小脸上，语气淡然，眼底藏着一丝笑意：
“牵得倒是比上次有进步。下次……记得提前申请。”
说完，他率先转身，继续朝公司的方向走去。
芳菲跟在他身后，望着他的背影，手心里还残留着他滚烫的温度和细微的痒意。
她悄悄抿起嘴角，心底像炸开了一小朵烟花——
打破冰层最有效的方式，从来不是等待他的垂青，而是——主动出击。
这个念头一旦冒出，便再也按捺不住。
午后的阳光透过百叶窗，何旭正凝神看着屏幕上的数据，指尖无意识地轻敲着桌面。
门被轻轻敲了两下，不等他回应，芳菲就端着一杯咖啡走了进来。
她脚步轻快，脸上带着一丝自然而灵动的笑意，不再是之前那种小心翼翼的模样。
她径直走到宽大的办公桌前，将那只熟悉的黑色骨瓷杯轻轻放在他手边——恰到好处的位置，不会妨碍任何文件，又在他一抬手就能碰到的地方。
“旭哥哥，你的咖啡。”她的声音轻软，却比以往多了几分清晰的甜意，像羽毛轻轻搔过耳膜。
何旭的视线从屏幕上移开，抬眸看她。
正对上她亮晶晶的眼睛，那里面没有了之前的怯懦和闪躲，反而漾着一点狡黠又期待的光，仿佛在等待他的反应。
他的目光在她脸上停留了大约两秒。没有立刻说话，也没有如同往常般立刻移开视线或低头继续工作。
他看见她微红的脸颊和眼底灵动大胆的光彩，随即轻轻颔首——那动作细微得几乎无法捕捉，只从喉间低低地溢出一声：
“嗯。”
没有多余的话，语气也算不上热情。
他紧抿的唇角似乎比平日柔和了些许，若不细看几乎难以察觉。
原本轻敲桌面的手指不知何时已然停下，转而端起了咖啡，送至唇边轻啜一口。
动作流畅自然，仿佛只是渴了。
芳菲的嘴角忍不住向上弯了弯，目的达到，她见好就收，不再逗留。
“那我先出去啦。”她声音轻快地说完，转身离开，步伐轻盈，马尾辫在脑后微微晃动，留下一个充满活力的背影和空气中一丝淡淡的清甜香气。
办公室的门轻轻合上。
何旭端着咖啡，目光深沉地落在紧闭的门上。片刻后，他才收回视线，啜饮一口。
放下杯子，他继续看向屏幕，嘴角牵起一抹极淡却真实的弧度。
办公室里，只有空调的低鸣与零星的键盘轻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