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更不敢擅自离开，只能老老实实守在门口，眼巴巴地等着陛下或是皇后娘娘那边发句话，指点该怎么处置这局面。”
采薇原本正想着要不要亲自上前去抱一抱公主。
这话刚在喉咙里打了个转，却被宋秧接下来的话死死卡住。
“不行，这样僵持着毫无意义。我去找皇后娘娘当面问问，到底该如何处理此事，总不能让公主天天在这门槛上来回折腾吧。”
宋秧早就有这个念头了，只是一直没那个胆量独自前去。
眼下听见采薇主动提出要去，忙不迭地点头。
“那就有劳采薇姐姐了！多谢您替咱们做主！您是皇后娘娘身边最得力的人，这事也只有您出面，才能说得上话！”
她说完，立刻殷勤地跟在采薇身后。
净房里。
皇后娘娘半靠着梳妆台的锦垫。
采薇静静地走进来。
皇后娘娘微微一怔。
“你怎么来了？这个时候，椒房殿不是该安静歇下了吗？”
采薇走到皇后身边。
“公主方才明明在扶桑殿还好好的，可一出殿门，立刻便扯着嗓子嚎啕大哭，眼泪哗哗往下掉，小脸憋得通红。而一旦被抱回殿内，哭声立刻戛然而止，连抽噎都停了。”
“奴婢在扶桑殿等了好久，公主还没回去，心里着急，这才过来找。没想到碰上这档子怪事。公主是头等大事，奴婢不敢耽搁，赶紧来报。”
采薇深知自己只是个宫婢，贸然惊扰皇后原是大不敬之举。
可公主的异样实在反常，若是耽搁片刻，后果难料。
皇后一听，立马站起来，转身就要走。
她顾不上正在更衣，脚步一转，径直朝门口走去。
“你做得对。”
临出门前，这句话轻轻落在采薇耳里。
采薇忍不住嘴角一弯，快步跟了上去。
宋秧伏在地上，声音颤抖地请罪。
然而皇后脚步如风，连眼神都未曾落她身上一瞬。
“砚昭不哭了？”
皇后掀开帐帘，手已伸向奶娘怀中。
目光落在襁褓中那张小脸上。
眉眼皱成一团，小嘴微微撅着，眼下还挂着泪痕。
皇后伸手，从奶娘怀里接过女儿。
“刚才怎么回事？谁碰了她？有没有人擅自喂了什么东西？”
“回皇后娘娘，公主刚出殿门便哭，奴婢们试了各种法子，轻拍、哼曲、换襁褓，全都无用。唯有抱回来，她才渐渐安静……奴婢实在不知缘由，也不敢擅作主张，只能守在殿中等候娘娘示下。”
皇后不信，抱着孩子，大步朝外走。
她要亲眼验证，亲自试一回。
左脚刚跨出门槛。
“哇！”
哭声陡然炸响。
皇后猛得缩回脚，额头贴上孩子的额头，低声哄着。
“宁宁不怕，母后在……母后在呢，不哭，不哭啊……”
楚砚昭这回真被榨干了。
小小的身体在母亲怀里微微颤抖。
为了听贤妃和淑妃俩人的那些私房话，她差点把嗓子哭到冒烟！
原来，在她模糊的神识中，早已察觉到母后与几位妃嫔的密谈内容。
而贤妃与淑妃之间的暗流涌动，更是她将来宫中生存的关键线索。
因此，她宁愿哭得声嘶力竭，也要留在椒房殿内，亲耳听个清楚。
椒房殿里，只点着一盏琉璃灯。
楚帝脱下龙袍，只穿了件明黄常服，轻手轻脚走进内室。
他抬起手，示意左右退下。
走进内室时，一眼瞧见床上，皇后正侧躺着，怀里抱着小闺女。
他停下脚步，眼里有点意外。
他原以为孩子早已入睡，皇后也该歇下了。
没想到这么晚了，她仍守在床边，未曾合眼。
“还没睡？”
皇后抬眼。
“砚昭白天挺安静，可一出这殿门，就嗷嗷哭，怎么哄都不管用。”
“我试了三次，每次一出门，她就哭得撕心裂肺，抱回来又立刻安静……我实在不知是何缘故，只得先留她在身边。”
她指尖轻轻碰了碰女儿皱成一团的小眉头。
“刚听见她哭，嗓子都快哑了。”
宫人低着头。
楚帝一听，眉头立刻皱成了疙瘩。
堂堂一国之君，统领万民，如今却被一个刚满月的小娃娃哭得手足无措。
他弯腰，把女儿从皇后怀里接过来。
“满月那天她不是挺乖的？坐龙辇也一声不吭，是不是白天睡太多，夜里不困？”
“朕亲自送她回扶桑殿，看她还哭不哭。”
说着，他抱着孩子就往门外走。
“乖……不哭啊，父皇带你回屋睡觉觉。”
皇后急了，伸手想拦，却只抓了空。
“陛下，轻点儿！刚抱到门口她就开始嚎了！”
她猛地站起身。
话音还没落，楚砚昭的哭声已经炸开了。
她的小拳头攥得紧紧的，脸庞涨成紫红色，眼泪鼻涕糊了一脸。
楚帝的脚步猛地一顿。
怀里的小丫头越哭越凶，他顿时慌了神。
连忙调转方向，手忙脚乱地把孩子塞进皇后怀里。
“朕信了……这次真信了！”
他喘着粗气，苦笑着摇头。
皇后轻轻拍着女儿的背。
“乖啊宁宁，别哭了，母后在这儿呢，母后哪儿也不去……”
她将小丫头往怀里搂了搂。
没过多久，哭声慢慢弱了。
楚砚昭的小手无意识地抓着皇后衣襟，头一拱一拱地往那温暖的怀中钻。
这下，总该信了吧？
为了听八卦，她可真是豁出去了！
她虽困倦，却强撑着不肯睡去，心中只有一个念头。
等娘亲讲那陈年秘事。
楚帝坐在一旁，哭笑不得。
“合着这丫头今晚认准你这地儿了？”
他靠在床头，望着妻女依偎在一起的模样，嘴角扬起。
这小家伙，才满月就这般精明，分明是吃准了母后心软。
他掀开被角，挨着皇后坐下。
“算了，她不乐意走，今晚就睡这儿吧。”
他在皇后身边躺下，顺手将锦被拉高，仔细盖好三人。
“会不会太麻烦陛下？”
皇后垂着眼。
虽知皇帝宠爱自己，可这般逾矩共寝，她依旧得装出一副体贴的姿态。
楚帝想都没想，摆摆手。
“这是咱们的丫头，宠她还怕不够，哪来的委屈？”
他侧过身，伸手轻轻抚了抚女儿的脸颊。
皇后心里这才踏实了。
“那臣妾就跟陛下说说，当年淑妃和贤妃那场比试。”
她缓缓开口。
来了来了！终于等到这一刻！
楚砚昭的心跳骤然加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