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努力保持着清醒，生怕一个眨眼就错过了关键情节。
楚帝心情如何，楚砚昭不知道，但她自己心跳快得像打鼓。
折腾一晚上，不就等这一出吗？
楚帝一整晚憋着好奇，自然满口答应。
他揽着皇后躺下，又把楚砚昭轻轻塞进两人中间。
“好，你慢慢说，朕听着。”
“淑妃是定远侯府的千金，打小就不爱待在绣房里做女红针线，别人家的姑娘捧着绣绷学刺绣，她却总是偷偷溜到马场，手里握着马鞭，腰间别着短刀，跃身上马，策马奔腾。”
“她不爱胭脂水粉，偏爱铠甲战袍，不爱吟诗作对，倒爱研读兵书。在满京城的闺秀当中，她堪称是最格格不入的一位，却也因此备受议论，有人称她不合礼数，也有人暗自钦佩她的胆识与豪气。”
“贤妃出身于百年世家，父亲是礼部尚书，自小便在规矩森严的府邸中长大。她每日晨起必先请安祖母，言行温婉，举止端庄，从不会逾越半步。无论是行礼的弧度，还是说话的声调，都经过无数遍的打磨与纠正。”
“她所学的，皆是儒家经典、宫廷礼制、诗词歌赋、琴棋书画，样样精通，无一疏漏。她的存在，几乎是京城贵女的楷模，连宫中的老嬷嬷都常说：‘这才叫大家闺秀的模样。’”
“十年前，京城里忽然开了一家神秘的珍宝阁，据说是南疆奇人所设，专收天下罕见之物。开业当日，阁中竟亮出一张古琴。相传正是位列四大名琴之一的稀世珍宝。消息一出，全城轰动。然而，掌柜却宣布：这琴不卖，也不赠，唯有在比试中胜出者，才能将其抱走。”
“比试分四门：琴、棋、骑、射。参赛者需从中任选四项，但必须包含琴棋之一，以及骑射或术数之一。最终胜者，必须在四门中赢得三场，方为真正得主。这一规则出人意料，打破了以往单凭才艺或武艺一决高下的惯例，让许多原本自信满满的人顿感棘手。”
楚帝皱眉想了想，手指轻轻敲击龙椅扶手。
“这事儿……朕好像有点印象。那时候朝中正忙着赈灾，边关又有异动，朕记得确实被派去了外地，具体哪里来着……啊，是淮南。”
“那年陛下是去淮南赈灾，亲自坐镇灾民安置，开仓放粮，调度军粮民粮，日夜操劳，救了上万灾民。百姓感念您的恩德，甚至在河岸搭起长棚，焚香叩拜。连当朝圣上，也就是先帝，回京后都亲口夸您有担当、有仁心，不负皇室血脉。”
黑暗里，楚帝嘴角不自觉地翘了翘。
那是他年少时第一次独当一面。
皇后心知他高兴，继续说道。
“若论琴棋书画，贤妃的确稳居榜首。宫中几位老太傅都曾当面赞她‘才情冠绝一时’。可若是比试骑马射箭、算术兵法这类偏武偏智的项目，那淑妃便是一骑绝尘，无人能敌。满城贵女，哪怕世家出身、自幼习武的，也都在她手下败下阵来。”
“可那家珍宝阁偏不按常理出牌。琴棋选两项，骑射术数也选两项。四门之中，必须赢下三场，才算真正胜出，才能得走那张‘绿绮’琴。这规则一出，立时让不少人打了退堂鼓，尤其是那些只擅文不擅武的才女。”
“那最后赢的是淑妃吧？”
楚帝忍不住笑了。
“那阵子定远侯逢人就嘚瑟，走路都带着风，一张嘴准是，‘你咋知道我有个这么牛的女儿？’，还非得凑到人跟前，满脸得意地再补一句，‘不怪她，怪我教得好！’”
提起这茬，连楚帝都忍不住摇头笑。
皇后也弯着唇。
“陛下说得对，赢的人确实是淑妃。她以骑射二项稳稳取胜，又在术数一题中以奇巧算法破解难题，在棋局中布下连环杀招，逼得对手认输。可要说她赢了，贤妃也没输。因为那最后一场琴艺之争，直到比试结束，都未有定论。”
第一次听着有答案的故事，楚帝觉得新鲜，兴致勃勃地往前倾身。
“嗯？还有内情？莫非那琴最后没给淑妃？还是说两人平分了？”
“骑射这两项，淑妃是真硬实力。她策马穿障，箭无虚发，三轮射箭全中靶心，连教习武官都叹为观止。满城闺秀，无人能敌，便是贤妃，也自认在马背上远不及她。这两关，她拿得干脆利落，毫无争议。”
“可到了琴棋，就不一样了。文无第一，武无第二。评琴之时，有人觉得贤妃指法更稳，音律中正平和，合乎古制，听之令人静心；可也有人称淑妃琴音豪迈洒脱，意境开阔。论棋局，又有老先生说淑妃下得灵气十足。而贤妃则沉稳持重，守中有攻，步步为营。”
“双方各执一词，争论数日不休。评委会召集了七位大儒、三位琴师、两位棋圣，反复听琴、复盘，却仍难决高下。有人说该给贤妃，有人坚持淑妃更胜一筹。最终，竟无人敢拍板定论。”
楚帝听完皇后的话，眉头一挑。
“你不是刚说贤妃琴棋书画样样第一吗？怎么转头就说‘文无第一，武无第二’了？这不是前后矛盾么？”
皇后眼神一软。
“因为她们比的，不止一次。”
“一开始，贤妃确实压得淑妃抬不起头。每一场棋局，她都落子如飞，步步紧逼，气度从容。而淑妃呢？总是眉头微蹙，犹豫不决，像是连最基础的定式都记不全。可比得多了，胜算就越来越小。到了后来，局势竟悄然反转。棋盘上，贤妃输给了淑妃。”
楚帝更纳闷了，眉头拧成一个结。
“朕记得淑妃连弹个曲子都跑调，五音不全，连宫女们都偷偷笑话她。她怎么会在下棋上赢过贤妃？那贤妃可是自幼习棋，师从国手，连朕都曾在她手下败过三局！”
皇后一听，先是一笑，最后不得不抬手掩唇。
“因为淑妃……提前背了个谁也解不开的残局。”
“……啊？”
楚帝一愣。
皇后笑着摇头。
“对啊，贤妃再厉害，终究是凡人。她读过的棋谱再多，也有没见过的局。可淑妃呢？她不知道从哪儿寻来一本古棋谱，里面记载着一个千年前的死局。那局棋，黑白纠缠，杀机隐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