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道宫的窥天殿,闷得像吞了块烧红的铅。
殿顶陨星水晶本该映出星河,此刻却蒙着厚重黑气,只剩淡蓝封印光幕区漏着几缕银辉——
那是璃的星辉锁链,如冻住的星河缠在光幕上,每道链身都渗着沁骨的寒,连空气都被冻得发僵,吸气时能觉出肺叶被冰碴刮过的疼。
黑袍人孤戳戳立在殿中,玄色袍角被封印余威掀得猎猎响,扫过黑曜石地面时卷着细黑风,带起星点煞气。
袖口暗金星纹在蓝光下泛着暗红,像皮下躁动的凶兽。
兜帽压得极低,只露紧抿的下颌,唇角挂着未干的黑血——
那是邪术逆行的征兆,稠得像融化的墨,顺着下颌线往下滴。
他枯瘦的指尖泛着青灰,刚触到光幕蓝光,“滋啦”一声就结了层白霜,刺骨的疼顺着指节往上窜。
沛然反噬力炸开时,他闷哼出声,踉跄着退半步,后背重重撞在玄铁柱上——
“咚”的一声闷响,柱身“天道独尊”四字被震得发白,刻痕里的积灰都簌簌往下掉。
他蜷了蜷手指,指节捏得泛白,又一口黑血呕出来,砸在黑曜石上晕开暗紫花,血珠滚过地面纹路,像在画一道催命符。
“璃的封印……竟疯到这份上。”
他用袖口拭去血沫,布帛擦过下颌伤口时,疼得喉间发紧,声音沙哑得像磨破的粗砂纸。
“天苍大人未醒,她这星砂锁,连大人的暗手都压得住!”
目光扫过下方跪伏的修士,他的声音突然厉起来,每个字都砸得人耳膜发颤:
“陆云许那小子踏破天门了!吞噬道体一日比一日凶,蓝眸更是能扒我天道宫的幻象——再让他长,不等大人醒,咱们都得成他剑下碎肉!”
殿内静得能听见血珠落地的声。
修士们额头抵着冰凉的黑曜石,连呼吸都放得极轻,冷汗顺着鬓角往下流,滴在地面洇开小水点——
没人敢抬头,黑袍人的煞气比封印的寒气还冻人。
黑袍人猛地抬手,掌心黑气翻涌,巴掌大的漆黑令牌“呼”地飞起来。
令牌边缘兽纹狰狞,“天道绝杀”四字是凝固的血纹,红得妖异,煞气浓得像化不开的雾,离得近的修士突然打了个寒颤,灵脉都跟着刺痛,像有细针在扎。
“传我命令——”
他的声音裹着狠厉,在殿内撞出回声:
“所有潜伏据点、影刃小队,还有投诚的邪修,立刻停了次要任务!所有力量往中路集结,堵死陆云许!”
令牌转得越来越快,黑芒刺得人眼疼:
“不计代价!不在乎伤亡!哪怕用修士尸身堆成墙,也得把他拦在半路!”
他顿了顿,声音沉得像淬了毒。
“记着——以命换命,也要拔了这颗眼中钉!”
“砰”的一声,令牌炸成数十道黑光,精准砸向下方修士。
每道黑光都裹着兽皮密令,上面的集结点、暗号墨迹未干,连陆云许最新的行踪都标得清楚——
那是影刃小队用三十七条命换来的。
“属下遵命!”
齐声应答里藏着颤抖,却透着死士的决绝。
影七先起身,灰白右眼的红光闪了闪,接住密令时指节泛白,躬身一礼后,身影像抹烟掠出殿外,衣袂擦过空气的轻响,在死寂里格外刺耳。
其余修士也纷纷领命离去,不过五息,偌大的窥天殿就剩黑袍人一个。
他转头再看光幕,兜帽下的眼阴鸷得能滴出墨。
抬手按在胸口,强行压下翻腾的气血,黑血差点又涌上来:
“陆云许,璃能护你过天门,护不住你在上三天的刀山火海。这次,没人救得了你。”
话音刚落,光幕上的星辉锁链突然震颤,星砂闪得像发怒的眼。
一道细蓝光从链缝里射出来,擦过他脸颊——
“嘶”的一声,下颌多了道浅血痕,疼得他猛地偏头。
殿外的风突然狂躁,卷着修士们留下的煞气,往陆云许前行的方向扑去——
一张用命织成的杀网,正在悄无声息地收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