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间传送的撕扯感远超以往,林凡感觉自己仿佛被投入了狂暴的星河漩涡,肉身与神魂都在承受着恐怖的碾压。若非他元婴中期修为稳固,《万劫不灭经》炼体有成,更有星辰秘钥自动护体,恐怕早已在这狂暴的空间乱流中粉身碎骨。
不知过了多久,仿佛一瞬,又仿佛万年,那令人窒息的压迫感骤然消失。
噗通!
林凡重重摔落在坚硬冰冷的地面上,喉头一甜,又是一口鲜血喷出。他强忍眩晕,第一时间运转功法,寂灭婴元遍布周身,警惕地看向四周。
这里……不再是虚无的星空。
他身处一个巨大的、半球形的封闭空间内。穹顶高达千丈,由某种暗蓝色的晶体构成,晶莹剔透,可以清晰地看到外界——那是一片无法形容的瑰丽而恐怖的景象:无数巨大的星辰残骸,被无形的力量束缚,围绕着一个深不见底、散发出吞噬一切光线的黑暗漩涡缓缓旋转,形成一片浩瀚的星骸漩涡带!漩涡的中心,那绝对的黑暗,散发出比陨星海外围浓郁百倍、精纯百倍的归墟气息!这里,就是“星陨海眼”!
而林凡所在的空间,就像是一个巨大的气泡,顽强地存在于这片星骸漩涡的边缘,依靠着穹顶晶体不断汲取着星辰残骸的能量和微弱的光线,维持着内部脆弱的平衡。空间内光线昏暗,地面是冰冷的金属,布满了复杂的符文线路,延伸向中央一座高耸的、如同祭坛般的控制台。空气中弥漫着浓重的尘埃味和一股……难以言喻的、万古死寂的苍凉。
“这里是……一座远古基地?辰殿留下的避难所?”林凡心中震动。他能感觉到,整个空间都被一种极其强大、却又濒临崩溃的古老阵法笼罩着,勉强抵御着外界海眼漩涡和归墟之力的侵蚀。
“咳咳……多少年了……终于……又有人……能触动‘接引阵’来到此地……”一个苍老、沙哑、仿佛随时会断气的声音,突兀地在死寂的空间中响起。
林凡猛地转头,目光锐利如刀,看向控制台的方向。只见一个佝偻、瘦小、几乎与阴影融为一体的身影,缓缓从控制台后站起。他穿着一身破烂不堪、沾满油污的灰色工装,头发稀疏苍白,脸上布满深深的皱纹和老年斑,一双眼眸却异常清澈明亮,如同孩童,又仿佛蕴藏着星辰生灭的智慧。他手中拿着一件奇特的、闪烁着微弱灵光的工具,似乎刚才正在检修着什么。
这老者身上没有任何灵力波动,就像一个普通的凡人老匠,但能出现在这种地方,岂会是凡人?
“你是谁?这里是什么地方?”林凡沉声问道,体内婴元暗涌,随时准备出手。星辰秘钥在他识海中微微震动,似乎对老者并无恶意,反而有一丝微弱的亲近感。
老者颤巍巍地走到控制台前,枯瘦的手指在一个布满灰尘的晶石面板上按了几下。嗡的一声,控制台亮起微弱的光芒,投射出一幅残缺的星图,其中有一个光点正在闪烁,正是林凡之前得到的那枚青铜戒指的印记。
“老朽……星瞳。”老者抬起头,那双清澈的眸子直视林凡,仿佛能看穿他的一切,“此地,乃辰殿‘巡天战堡’七号观测站,亦是……监控‘归墟之眼’动态的最后前哨之一。”他的目光落在林凡眉心,似乎感应到了什么,声音带着一丝激动,“你……身负‘星辰秘钥’?是了……是了……这气息不会错……预言中的‘钥匙’,终于出现了……”
星瞳?巡天战堡?监控归墟之眼?林凡心中掀起惊涛骇浪。眼前这看似行将就木的老者,竟然是辰殿遗留的“守望者”?而且他似乎知道星辰秘钥和预言!
“前辈是辰殿之人?”林凡压下心中震惊,恭敬行礼。无论对方状态如何,这份坚守万古的使命,都值得尊敬。
星瞳摆了摆手,示意林凡不必多礼,他走到控制台边缘,望着穹顶外那恐怖的海眼漩涡,眼中流露出无尽的悲伤与疲惫:“辰殿……早已不存了。老朽不过是战堡崩溃时,侥幸被困于此的一个……阵灵维护匠师罢了。靠着战堡残存的能源和外部星骸的能量,苟延残喘至今,只为……等一个可能永远不会来的‘答案’。”
阵灵维护匠师?林凡注意到老者用的词,他不是人类修士,而是这座远古战堡产生的阵灵?或者说,是与战堡融为一体的特殊存在?
“答案?”林凡追问。
星瞳转过身,目光灼灼地盯着林凡:“年轻人,你既能来到此地,想必已知晓部分真相。告诉老朽,外界如今……是何光景?仙庭的走狗,‘巡天监’……可还猖獗?归墟的侵蚀……到了何种地步?”他的语气带着急切。
林凡深吸一口气,将自己在碧渊界、碎星带的见闻,特别是关于归墟是仙庭用以扼杀凡界修士的武器、仙庭巡天监仍在活动等信息,简要告知。
星瞳静静地听着,脸上的皱纹仿佛更深了,最终化作一声长长的叹息:“果然……一如既往……仙庭亡我凡界之心不死……归墟的侵蚀,比老朽预料的更快……看来,‘归墟之眼’的活跃期又要到了……”
他走到控制台前,双手颤抖地操作着,穹顶晶壁上顿时浮现出外界星骸漩涡的实时景象,只见那中心处的黑暗漩涡,比刚才似乎又扩大了一丝,散发出的吸力让周围的星骸旋转速度明显加快。
“看到了吗?‘归墟之眼’每一次活跃,都会吞噬大量物质与能量,释放出更浓郁的归墟寂灭之气,侵蚀周边星域。仙庭便是借此,定期‘清理’凡界过于强大的生灵和文明。”星瞳的声音充满苦涩,“这座战堡,当年便是为了监控其动态,寻找对抗之法而建。可惜……寡不敌众,最终陷落……”
他指向控制台中心一个凹陷的槽位,形状正好与林凡手中的青铜戒指吻合:“那‘接引戒’,是战堡最后一位指挥官临死前,耗尽本源送出的一线希望。唯有身负辰殿正统传承、手持秘钥者,方能激发其力,被传送到此。年轻人,你……便是辰殿等待了万古的‘应劫者’吗?”
林凡没有直接回答,而是反问道:“前辈,辰殿当年,究竟为何而战?仙庭又为何非要置凡界于死地?难道就没有共存之道吗?”
“共存?”星瞳嗤笑一声,笑声中充满了嘲讽与悲凉,“仙庭?那群高高在上、自诩为天道的窃贼,他们恐惧的,正是凡界无穷的潜力与……真正的‘超脱’!”
他浑浊的眼中爆发出惊人的光芒:“你以为飞升仙界便是超脱?错了!那不过是进入一个更大、更坚固的牢笼!仙庭掌控飞升通道,所有飞升者皆被打入‘仙籍’,受其掌控,生死不由己!他们扼杀凡界天才,便是怕有朝一日,出现不依靠飞升、以自身之力打破界壁、真正逍遥于规则之外的‘超脱者’!那样的人,会动摇仙庭统治的根基!”
“辰殿的先烈们,追求的从来不是飞升,而是为凡界众生,开辟一条真正的、不受仙庭掌控的超脱之路!为此,我们研究归墟,企图掌控寂灭,甚至……寻找传说中的‘墟眼’,也就是归墟的本体源头,想要从根本上解决问题!可惜……功败垂成……”
星瞳的话,如同惊雷,一次次震撼着林凡的心神。飞升是牢笼?辰殿的目标是真正的超脱?寻找归墟源头?这些秘辛,远超他之前的想象!
“那……我现在该怎么做?”林凡感觉肩上的担子前所未有的沉重。
星瞳目光复杂地看着林凡,又看了看外界不断扩大的归墟之眼:“你的实力……太弱了。元婴中期,在这归墟之眼面前,与蝼蚁无异。甚至无法驱动这座战堡残存的核心武器。”
他话锋一转:“但是……你来了,便是希望。战堡资料库中,或许还留存着一些辰殿关于寂灭法则的研究资料、以及……如何利用星辰秘钥,在归墟之力中短暂存身、甚至借力打力的禁忌法门。虽然残缺,但对你或有用处。”
他指向控制台后方一扇紧闭的、布满了尘埃和裂纹的金属大门:“那里是……中央资料库。但能源核心濒临枯竭,防御系统时好时坏,里面……也可能有一些当年战死同袍残留的‘执念’或……被归墟气息侵蚀的‘东西’。危险与机遇并存,你敢去吗?”
林凡没有丝毫犹豫,目光坚定:“有何不敢!”
前路再险,也胜过坐以待毙!为了力量,为了真相,为了那一线超脱的曙光,他必须闯一闯这龙潭虎穴!
“好!有胆色!”星瞳眼中闪过一丝赞赏,“老朽会尽量维持外部阵法稳定,为你争取时间。但记住,你最多只有三天!三天后,归墟之眼将进入活跃高峰,战堡能量将彻底耗尽,届时……一切皆休!”
林凡重重点头,深吸一口气,迈步走向那扇尘封了万古的资料库大门。
新的挑战,就在门后。而遥远的星海另一端,墨清雪三女,是否安好?仙庭的巡天监,是否已经察觉到了他的踪迹?
风暴,愈演愈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