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青不以为意地笑了笑,说道:“无妨。那城外建章宫本就是秦时旧宫,只是以备不时之需时所用的行宫,平日陛下也不常去,要不是被选上羽林驻地,那里没准早就荒废了。如今留下少量士卒看守宫门,维持日常警戒即可,不会有什么问题。”
萧非一想,也确实如此。自己上回去时,这建章宫确实更像是一个军事基地和备用宫殿与后面那鼎鼎大名的建章宫确实没法比。现如今要是在将羽林调走,其重要性自然无法与刘彻常居的未央宫相比,那简直就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如今刘彻通过调走未央卫尉掌管未央兵权,那么抽调建章宫的亲信兵力加强未央宫防卫,自然是最合情合理的安排。
两人一边吃菜,一边又就着羽林军调动的一些细节闲聊了几句。
过了一会儿,卫青似乎想起了什么,看了一眼正在和韩嫣聊天没有注意到这边的刘彻。脸上忽然露出一丝略带得意和神秘的笑容,又重新往萧非这边凑近了些,压低声音说道:“诶,对了!酂侯,你猜猜,昨日谁突然来我的府邸拜访我了?”
萧非正夹起一块炙烤得恰到好处的羊肉,刚刚放入口中,闻言便一边咀嚼一边漫不经心地回道:“这我哪知道?你如今在军中和朝中认识的人也不少了吧,也没什么提示,这我哪猜得着是谁。”
卫青见萧非只是吃肉仿佛对此话题不感兴趣,反而更加来了谈兴。卫青微微扬起下巴,做出一副你肯定听说过的臭屁模样,继续说道:“我跟你说吧,这个名字,说出来吓你一跳!”接着顿了一下,才说出名字,“那亲自拜访我的人,是郭解!豪侠郭解!你知道不?”
“郭解?!”萧非听到卫青说出来的这个名字,顿时心中猛地一惊,刚刚才又放入口中的羊肉差点噎住!
萧非脑海中瞬间浮现出昨日小巷中那辆华贵的马车、那个冷峻的矮小驾车者、以及后来侍卫回报的翁主二字!难道昨日那郭解驾车与那位翁主去见完武安侯田蚡之后,晚上又去拜访了卫青?我还是小看此人了啊!
萧非强压下心中的震惊,面上不动声色,反而故意露出疑惑的神情,出言试探性地问道:“郭解?他是谁?很有名气吗?怎么?昨日就他一个人去拜访你的?”
卫青见萧非竟然连郭解都不知道,立刻给了萧非一个你没见识的眼神,接着用带着几分炫耀的语气说道:“就他一人前来。不过,你怎么连郭解都不知道?他可是如今关东一带鼎鼎有名的大游侠!在河内郡及周围地区等地,名声极其响亮!听说为人重义轻利,结交广阔,还是女神相许负的外孙,你学黄老的你应该知道啊!另外你知道吗?如今有多少豪杰都以能与他结交为荣!没想到他昨日竟会主动来拜访我,真是令我有些受宠若惊啊!”
萧非听到卫青确认只有郭解一人前去拜访,心中先是暗暗松了口气,看来那位翁主并未一同前往,这至少说明卫青与那位翁主暂时没有直接关联。但听到卫青对郭解如此推崇,甚至有些受宠若惊的感觉,萧非心中又不禁感到一阵无语。
萧非看着眼前这位在未来将立下不世之功、名垂青史的大将军,此刻却因为一个地方豪侠的拜访而沾沾自喜,心中不由得感慨:你可是卫青啊!将来要直捣龙城,横扫漠北的卫大将军!怎么现在......如此......唉!
不过萧非转念一想,顿时又释然了。
此时的卫青,虽然是太中大夫,但实权还只是一个掌管建章宫事务、秩比不算太高建章监,虽然因为姐姐卫子夫的关系受到刘彻注意,但毕竟卫子夫也还未生出太子刘据,现在他们卫家根基尚浅,声名未显。
而那郭解,却早已是名动关东,连河内郡郡守都要给几分面子的大侠,更是可以和一位翁主一同去拜访武安侯。那么卫青以一个太中大夫、建章监的身份,能得到郭解这样人物的主动拜访,卫青会感到面上有光,如此表现,那也是人之常情了。
卫青看着沉默不语好像在想什么的萧非,心情突然有些低落道:“不过也对,你可是酂侯,而他只是一个游侠,你确实可以不当回事。”
然而此刻想通此节的萧非,没有管卫青语气变化,反而收敛了心中的感慨,转而用一种认真的语气对卫青劝诫道:“仲卿兄,你听我一句劝。这郭解既然是江湖上有名的游侠,其行事作风,恐怕与朝廷法度未必完全相合。你如今被陛下寄予厚望,掌管宫禁兵马,职责重大,此时正是需要谨言慎行之时。依我看来,你还是与这些江湖游侠少打交道为好,以免招惹不必要的麻烦,甚至授人以柄,对你以后发展埋下隐患。”
然而,卫青显然并未将萧非的劝告放在心上。卫青摆了摆手,用不以为意地语气说道:“酂侯,你多虑了,你多虑了。郭解此人,虽然身在江湖,但颇知大义,昨日与我相见,我观其甚是懂礼,想来并非那等违法乱纪之徒。再说了我与他也不过是寻常结交,谈论些武艺见闻,无妨的,无妨的。”
说完后,卫青不等萧非回话,甚至还反过来兴致勃勃地对萧非提议道:“我看你对那郭解似乎也有些兴趣?要不,改日我找个机会,带他去你的酂侯府上拜访一下?你也见识见识这位关东大侠的风采?同时,也让郭解他见识见识你这列侯府邸的盛景!”
萧非一听卫青这个提议,顿时感到不妙,万一被认出来咋办,连忙把头摇得像鼗鼓一样,连声推辞道:“不必了!不必了!你的好意我心领了。可是我对此人并无太大兴趣,还是不见为好。”
萧非见卫青还想向自己引荐,似乎并未听进自己刚刚的劝告,想了一下再次说道:“我和你说,我刚刚并非危言耸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