体育馆的穹顶灯在头顶炸开刺目的白光，程野站在球场中央，汗水顺着他的下颌线滴落在木地板上。观众席的声浪像潮水般一波波涌来，他听见苏晴在喊他的名字，声音穿透嘈杂的人群，清晰得如同高中时在天台喊他去吃冰淇淋的那个下午。
\"程野！传球！\"
他猛地回头，看见陆离站在三分线外，右手垂在身侧，左手虚按在膝盖上——那是他们高中时约定好的暗号。十年过去，这个动作依然像刻在骨头里一样自然。程野用指尖将球旋出一个漂亮的弧线，篮球划破空气的声音让他想起十七岁那年逃课去打球，谢临川站在场边冷笑：\"你们连防守都不会。\"
篮球砸在地板上的砰砰声突然变得密集。程野弓着背运球，余光瞥见对方中锋的球衣下摆——那是谢临川表弟的球队，袖口绣着蛇形徽记。他想起上周在更衣室发现的针孔摄像头，镜头正对着他换下的护膝，上面还沾着父亲公司破产那天的泥浆。
\"唰\"的一声，篮球穿过篮网的瞬间，计时器跳到0.01秒。全场沸腾的声浪中，程野看见记分牌从78:79变成了81:79。他弯腰捡球时，指尖触到地板上某样冰凉的东西——是把折叠刀，刀刃上刻着谢氏集团的logo。
\"程野！\"苏晴冲进场内，一把拽住他的手臂，\"你看裁判！\"
他顺着她的目光看去，主裁判正低头调整护腕，袖口露出半截纹身——和当年篡改成绩那天，谢临川手腕上的蛇形图案一模一样。程野的太阳穴突突跳动，记忆如潮水般涌来：高考前夜，他在医院走廊看见谢临川站在对面楼顶，手里把玩的正是这样一把折叠刀。
\"哔——\"哨声响起，裁判指向技术台：\"9号犯规，罚球两次。\"
陆离突然冲过来撞进程野怀里，他的呼吸灼热而急促：\"你闻到了吗？\"他的声音压得极低，\"消毒水味道......和医院一样。\"
程野这才发现空气中弥漫着若有若无的医用酒精气息。观众席的欢呼声突然变得遥远，他看见观众席最后一排有个穿黑风衣的身影——谢临川正靠在座椅上，指尖转着一枚薄荷糖，糖纸反射的冷光像十年前他扔在天台的那颗。
\"发什么呆！\"苏晴的声音将他拉回现实。她手里攥着战术板，指节发白，\"还有三十秒，我们能追平比分！\"她的指甲在板子上刮出刺耳声响，战术板上画满红色叉号——那是他们高中时用来标记谢临川防守弱点的符号。
终场哨响的瞬间，程野跃起抢篮板。在身体腾空的刹那，他看见对方球员的球鞋底沾着某种黑色粘稠物——是刹车油，和当年父亲车祸现场如出一辙。篮球脱手的瞬间，他故意改变了传球路线。
\"程野！\"陆离的惊呼被淹没在观众席的尖叫中。篮球砸在边线外，计时器跳到0.00。程野重重摔在地上，膝盖撞到地板的剧痛让他眼前发黑。他看见裁判举起红旗，而谢临川已经起身离场，黑色风衣在过道里掀起一阵冷风。
更衣室的门被踹开时，程野正用毛巾捂着渗血的膝盖。苏晴举着手机冲进来，屏幕上是条刚收到的短信：【谢临川：游戏该升级了】。她身后的陆离手里攥着个透明证物袋，里面装着那把折叠刀——刀柄上沾着新鲜血迹。
\"医院监控拍到了。\"陆离的声音发抖，\"那个裁判......十年前就在谢氏旗下的私立医院工作。\"他的指尖划过手机屏幕，调出一段模糊视频：穿白大褂的男人正在给某个病人注射，针筒标签上印着蛇形图案。
程野突然想起什么，翻开手机相册。最新一张照片是昨天在球场拍的，画面边缘有个反光点——他放大图片，发现是裁判手表的反光，表盘上刻着微小的\"x.L\"字母组合。那是谢临川名字的缩写。
\"他们想弄死你。\"苏晴的声音轻得像羽毛，却让程野浑身发冷。她展开一张照片，上面是父亲公司的财务报表，某行数字被红笔圈出：\"看这里，坏账处理的时间......\"她的指尖停在某个日期上，\"正好是谢临川表弟生日那天。\"
程野的血液在耳膜里轰鸣。他想起高中时谢临川总说他\"四肢发达头脑简单\"，原来从那时起，这个人就在布局——用篮球赛教会他规则，用金融课教他漏洞，再用父亲的死教会他仇恨。而现在，这场复仇游戏的终局就在眼前。
手机突然震动，是林清绾发来的加密文件。解压后是一段录音，背景音是谢氏集团顶楼的咖啡机运作声：\"......程野那小子太麻烦，得让他明白什么叫真正的绝望......\"说话人是谢父，而回应他的是谢临川特有的轻笑。
更衣室门再次被推开。程野抄起折叠刀转身，却在看清来人时僵在原地——是谢临川。他穿着干净的衬衫，袖口卷到小臂，露出和当年一模一样的蛇形纹身。他手里捧着个纸盒，打开后是两罐可乐——和十年前他们赢得校际联赛时，他\"赏赐\"给程野的那两罐一模一样。
\"好久不见。\"谢临川的声音还是那么欠揍，\"听说你想找我算账？\"他踢开脚边的运动包，里面滚出几瓶止痛药——和程野父亲车祸后吃的牌子相同。
程野的拇指按在刀刃上，鲜血顺着指缝滴落在地板上。他想起高中时谢临川总爱说：\"疼痛是最好的老师。\"现在他终于明白，这个人是把别人的痛苦当养料，在上面培育自己的罪恶之花。
\"你猜父亲跳楼时，\"谢临川突然俯身，鼻尖几乎碰到程野的脸，\"有没有看见我对天台那支钢笔做的手脚？\"他的指尖划过程野的校服领口，\"就像现在......\"他猛地拉开运动包，里面是件染血的球衣——和程野高中时穿的那件号码相同。
程野的瞳孔骤然收缩。他看见球衣左胸位置有块暗红色污渍，形状像极了父亲公司logo。谢临川顺着他的视线轻笑：\"猜猜看，这件衣服是用什么染红的？\"他从口袋里掏出个打火机，\"是汽油，还是你父亲的血？\"
更衣室的灯突然闪烁起来。在明灭的光影间，程野看见谢临川身后浮现出无数重影——有十七岁的自己，有天台上的钢笔，有父亲坠楼时扭曲的身影，还有此刻苏晴举着手机的手，屏幕上是条正在发送的短信：【证据已上传至国际刑警】。
\"你输了。\"程野听见自己说。他的声音很轻，却像惊雷般在更衣室炸开。谢临川的笑容凝固在脸上，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慌乱。
程野猛地扑上去，折叠刀划破空气的声音格外清晰。在刀尖即将触及谢临川咽喉的刹那，体育馆的消防警报突然响起。刺耳的蜂鸣声中，程野看见谢临川眼中闪过解脱般的释然——就像十年前他站在天台边缘，望着父亲坠落时那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