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上午，林渊再次来到白扇的办公室。
这次，他手里拿着一份更厚的报告。
“白扇哥，这是我这段时间整理出来的涅盘路线重建计划。”林渊说，将报告递过去。
白扇接过报告，翻开看了几页。
报告做得非常详细，每一项，都有数据支撑，有理有据。
白扇一页页翻过去，眉头时而紧皱，时而舒展。
林渊站在对面，表面平静，内心却在斟酌着。
这份计划，他准备了整整三天。
每一个数据，每一条路线，都经过了反复推敲。
既要显得专业无懈可击，又要为自己创造出接近死信点的机会。
“看起来不错。”白扇终于抬起头，“但光看纸面上的东西，能保证万无一失吗？”
林渊就等着这句话。
“当然不能。”他立刻说，“所以我建议，必须进行实地勘察。”
“纸上谈兵是没用的，只有亲眼看过，才能确保每个环节都没有问题。”
白扇放下报告，手指在桌面上轻轻敲击。
那是他思考时的习惯性动作。
“你想去哪里勘察？”他问。
林渊翻开报告的附页，上面是一张详细的路线图。
地图上用红色、蓝色、绿色三种颜色，标注了三条不同的路线。
“我规划了三条备选路线。”他说，“每条路线都需要实地考察，才能确定最优方案。”
林渊的手指停在地图上一个不起眼的位置。
那是一条穿越滇西山区的路线，蜿蜒曲折，沿途标注着几个小村庄和一个废弃的休息站。
“这是一条全新的山区路线，从滇西出发，经过这个废弃的休息站，可以绕过所有边境检查站，直达金三角北部。”
林渊的声音很平稳，像是在陈述一个普通的工作方案。
但他的手指，却紧紧压在那个标注为废弃休息站的红点上。
那个红点，正是他与组织约定的“终极死信点”。
白扇盯着地图，眉头紧皱。
他的目光在三条路线之间游走，最后停在了那个废弃休息站的位置。
“这个休息站，为什么要经过？”他问，声音里带着怀疑。
林渊早就准备好了答案。
“因为它是连接两条备选路线的最佳中继点。”他解释道，手指在地图上画了个圈，
“您看，如果我们从这里出发，无论最后选择走缅甸方向还是老挝方向，都能在最短时间内切换路线。”
“而且这个地方够偏僻，山高路险，警方的巡逻车根本开不进去。即使有无人机侦察，山区的云雾也能提供天然掩护。”
“最重要的是，这条路线沿途都是少数民族村寨，民风淳朴，只要打点好村长，比在城市里打点警察要容易得多，成本也低。”
林渊的解释有理有据，每一条都站得住脚。
白扇沉默了。
他盯着地图看了很久，手指依旧在桌面上敲击。
咚、咚、咚……
每一声，都像是敲在林渊的心脏上。
林渊表面平静，但手心已经渗出了汗。
如果白扇拒绝这条路线，那他所有的计划都将功亏一篑。
时间仿佛凝固了。
过了足足两分钟，白扇终于开口：
“你等着。我去请示老板。”
他站起身，拿着那份报告走出办公室。
林渊独自站在房间里，深呼吸，努力让自己冷静下来。
接下来的二十分钟，是他人生中最漫长的二十分钟。
他看着窗外的天空，看着远处的群山，脑海中不断推演着各种可能。
如果老板同意，他该怎么做？
如果老板拒绝，他又该如何应对？
每一种可能，都必须有对应的预案。
终于，办公室的门被推开了。
白扇走进来，脸上依旧没有任何表情。
“老板同意了。”他说。
林渊心里一松，但立刻又紧绷起来。
因为白扇的下一句话，让他如坠冰窟。
“但是……”
白扇顿了顿，那双眼睛死死盯着林渊。
“为了确保你的安全，也为了体现老板对你的重视……”
“这次勘察，我会亲自带队，全程陪同。”
林渊的心脏猛地一缩。
白扇，要亲自跟着他？
这意味着，他在勘察过程中的每一个动作，每一句话，每一个眼神，都将暴露在白扇的监视之下。
想要在白扇面前传递情报，难度几乎是地狱级别。
但林渊的脸上，没有露出任何异样。
相反，他立刻表现出了受宠若惊和感激的神情。
“多谢白扇哥！”他说，声音里带着真诚，
“有您亲自带队，我就彻底放心了。说实话，我一个人去那些荒郊野外，心里还真有点没底。”
“毕竟那些地方太偏了，万一遇到土匪或者野兽什么的……”
白扇盯着他，试图从他脸上找出一丝破绽。
但林渊的表情，完美无缺。
那种混合着感激、兴奋和一丝紧张的神情，就像一个真正的组织新人，得到了上级的器重和保护。
“那就这么定了。”白扇说，“明天早上七点出发。我会带一支精锐卫队，你今晚准备一下需要的东西。”
“好的，我这就去准备！”
林渊转身离开办公室，步伐轻快，像是真的很兴奋。
但当他走出白扇的视线范围，转过走廊拐角的瞬间，脸上的笑容立刻消失了。
他靠在墙上，闭上眼睛，深深地吐出一口气。
白扇要亲自跟着。
这让整个计划的难度，从极度困难直接提升到了几乎不可能。
但他别无选择。
这可能是他唯一的机会。
如果错过了，下次不知道要等到什么时候。
而且，随着时间推移，佛面君对他的怀疑只会越来越深。
必须趁现在，趁他们还没有找到确凿证据的时候，完成最后的情报传递。
林渊回到房间，开始准备明天需要的东西。
窗外，夜色渐深。
林渊站起身，走到窗边。
远处的群山在月光下显出黑色的轮廓，像是沉睡的巨兽。
明天，他就要进入那片山区。
那里，将是他的战场。
一场生死博弈，即将拉开序幕。
第二天清晨，天刚蒙蒙亮。
庄园的车库里，五辆黑色的越野车整齐排列。
引擎的轰鸣声在清晨的空气中显得格外刺耳。
白扇站在车队前，身边是十几个全副武装的精锐卫队成员。
他们都穿着黑色的战术服，腰间鼓鼓囊囊，一看就知道带着家伙。
每个人的眼神都很冷，像是训练有素的杀手。
林渊背着登山包走过来。
“准备好了？”白扇问。
“准备好了。”
“那上车吧。”
白扇拉开主车的后门，示意林渊上车。
林渊坐进去，白扇紧跟着坐在他旁边。
距离，不到半米。
车门关上的瞬间，林渊感到一股无形的压力扑面而来。
白扇就坐在他身边，那双眼睛，时不时地扫过他的脸，像是要把他看穿。
车队启动，缓缓驶出庄园大门。
晨雾还没有散去，整个世界都笼罩在一片灰白色中。
车队驶上公路，朝着西南方向疾驰而去。
窗外的景色飞速倒退，从繁华的城市，逐渐变成破旧的城镇，最后是一望无际的荒野。
车内，一片沉默。
没有人说话，只有引擎的轰鸣声和轮胎碾过路面的声音。
林渊靠在座椅上，闭上眼睛，假装休息。
实际上，他在脑海中一遍遍推演着计划。
再过六个小时，他们就会到达那个废弃的休息站。
到那时，他将面临卧底生涯以来最危险的一次行动。
而坐在他身边的白扇，就像一头随时可能扑咬的猛兽。
车子继续前行，路况越来越差。
平坦的柏油路变成了坑坑洼洼的土路，车身不断颠簸。
两边的景色也变了，高楼大厦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连绵的群山和茂密的森林。
偶尔能看到几个破败的小村庄，炊烟袅袅。
又开了两个小时，车队进入了真正的山区。
道路变得更加崎岖，两边是悬崖峭壁，下面是深不见底的山谷。
一个不小心，就会车毁人亡。
林渊睁开眼睛，看着窗外。
白扇也在看着窗外，但他的余光，始终没有离开过林渊。
“蝎子。”白扇突然开口。
“嗯？”
“你说，这条路线真的安全吗？”
林渊转过头，看着白扇。
“白扇哥，您是在考验我吗？”他笑了笑，“没有绝对安全的路线，只有相对安全的方案。这条路线的优势，就是够偏僻，够隐蔽。”
“警方的力量，再强大，也不可能覆盖到每一座大山。”
白扇点点头，没有再说话。
但林渊知道，白扇的每一个问题，都不是随口一问。
他在试探，在观察，在寻找任何可能的破绽。
车队继续前行。
中午时分，他们在一个小镇停下来，简单吃了点东西。
林渊全程都表现得很正常，和其他人一样，吃饭、休息、聊天。
白扇始终坐在他对面，用那双锐利的眼睛盯着他。
下午两点，车队重新出发。
又开了三个小时，天色开始暗下来。
远处，出现了一个破败的建筑轮廓。
那就是废弃的休息站。
林渊的心脏开始狂跳。
终于到了。
生死博弈的时刻，即将来临。
车队缓缓驶向那个废弃的休息站，在夕阳的余晖中，所有人的影子都被拉得很长。
林渊深吸一口气，手指紧紧握住背包的肩带。
一场豪赌，已经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