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雨挂断电话。
把手机扔在沙发上。
靠在椅背上。
闭上眼睛。
外面的雨声渐渐小了。
但谢雨心里的风暴。
才刚刚开始。
第二天清晨。
谢雨睁开眼的时候,雨已经停了。
窗外天色灰蒙蒙。
她看了眼手机。
凌晨五点半。
起身,洗漱,换衣服。
动作麻利,像训练过无数次。
出门前,她在镜子前站了很久。
调整表情。
直到脸上出现那种标志性的笑容——温柔,带点无奈,还有点认命。
完美。
她拎起包,推门而出。
楼下街道上还很安静。
偶尔有早起的环卫工人经过。
谢雨走向停在路边的车。
一辆不起眼的黑色本田。
她上车,发动引擎,驶向城市另一端。
目的地是一家茶餐厅。
位置偏僻,早上七点才开门。
谢雨到的时候刚好六点五十。
她在车里等着。
点了根烟。
深深吸了一口。
烟雾在车内弥漫。
她想起昨晚那通电话。
老李。
这个名字背后藏着太多故事。
三年前,她刚接手夜总会不久。
那时候南哥还没动手脚。
一切看起来都很顺利。
直到有一天,老李找上门。
说是朋友介绍。
想谈生意。
谢雨当时没多想。
以为又是哪个想捞钱的中间人。
结果一见面。
她就知道自己错了。
老李不是什么中间人。
他是道上真正的大人物。
只是退下来很多年。
现在在东莞开了几家正经生意。
表面上看,就是个普通商人。
但谢雨知道。
这种人最危险。
因为他们有钱,有人脉,还有过去积累的威望。
老李那次来,没谈什么具体生意。
只是聊天。
聊到最后,他突然说:“小谢,这行当不好混。你想走的话,随时找我。”
谢雨当时笑着拒绝了。
觉得自己还能撑下去。
现在看来。
真是讽刺。
烟烧到手指。
谢雨掐灭烟头。
抬头看向茶餐厅。
门开了。
一个伙计在摆放椅子。
谢雨下车,走进去。
“还没开始营业呢。”伙计抬头说。
“我找老李。”谢雨报上名字。
伙计愣了下。
上下打量她。
然后点点头。
“楼上。”
谢雨上楼。
二楼是包厢。
最里面那间门虚掩着。
她走过去,敲门。
“进。”
推开门。
老李坐在窗边。
面前摆着一壶茶。
他看起来五十多岁,头发花白,但精神很好。
穿着简单的衬衫和西裤。
像个退休干部。
“来了。”老李抬手示意她坐,“喝茶。”
谢雨坐下。
倒了杯茶。
没喝。
只是捧在手里。
“昨晚想了一夜?”老李问。
“嗯。”
“想通了?”
“没什么好想的。”谢雨苦笑,“走到这步,我没别的选择。”
老李端起茶杯。
喝了一口。
“你倒是想得明白。”他放下杯子,“不过我得提醒你,跟我合作,不是换个老板那么简单。”
“我知道。”谢雨直视老李,“你要什么,我都能给。”
“爽快。”老李笑了,“这才是做生意的样子。”
他从旁边拿出一份文件。
推到谢雨面前。
“看看。”
谢雨翻开。
第一页就是一张照片。
照片上是个中年男人。
戴着眼镜,文质彬彬。
看起来像个老师。
“这谁?”
“姓王。”老李说,“在东城区开了家物流公司。”
“物流公司?”谢雨皱眉。
“表面上是。”老李点点头,“实际上做的是另一门生意。”
谢雨明白了。
她继续往下翻。
文件里详细记录了这家物流公司的运作模式。
每个月从广州进货。
然后分销到东莞各个区域。
量很大。
利润也很大。
“你想让我接这条线?”谢雨问。
“不是我让你接。”老李纠正,“是你需要这条线。”
谢雨沉默。
她当然知道这条线意味着什么。
一旦接手,就彻底没回头路了。
但老李说得对。
她需要钱。
需要很多钱。
光靠夜总会那点收入,根本不够跟南哥斗。
“姓王的为什么要换人?”谢雨问。
这才是关键。
做这行,最忌讳的就是随便换合作伙伴。
一旦出事,牵连太广。
老李笑了笑。
“因为他得罪了不该得罪的人。”他说得云淡风轻,“需要找个新面孔接手。”
谢雨瞬间明白了。
姓王的出事了。
或者快要出事了。
老李这是让她接个烫手山芋。
“你不怕我拒绝?”
“你会拒绝吗?”老李反问。
谢雨没说话。
因为她知道。
自己不会拒绝。
也不能拒绝。
“风险多大?”她问。
“说不准。”老李很诚实,“但我可以保证,至少半年内不会出大问题。”
“半年?”
“半年足够你赚到第一桶金。”老李端起茶杯,“到时候你想继续做,或者想退,都由你。”
谢雨盯着那份文件。
手指轻轻敲着桌面。
一下。
两下。
三下。
最后,她抬起头。
“我要七成。”
老李眼里闪过一丝惊讶。
然后笑了。
“胃口不小。”
“风险大,回报就得大。”谢雨语气平静,“你说的半年,我信。但万一出事,我得有足够的钱跑路。”
“有道理。”老李点头,“不过七成太多。五成,这是底线。”
“六成。”
“五成半。”
“成交。”
两人对视。
同时伸出手。
握在一起。
“合作愉快。”老李说。
“合作愉快。”
谢雨松开手。
站起来。
“什么时候开始?”
“三天后。”老李说,“到时候姓王的会联系你。地点、时间我会发给你。”
“好。”
谢雨转身要走。
“小谢。”老李突然叫住她。
“嗯?”
“别让我失望。”老李的笑容收敛,眼神变得锋利,“你知道的,这行规矩很重。”
谢雨没回头。
只是摆摆手。
“放心。”
她走出包厢。
下楼。
离开茶餐厅。
回到车上。
她靠在座椅上。
闭上眼睛。
深吸一口气。
然后吐出来。
手在微微发抖。
她握紧方向盘。
等颤抖停下。
才发动车子。
驶离这条街。
天已经亮了。
阳光穿透云层。
洒在车窗上。
谢雨眯起眼。
看着前方的路。
心里默默念着一个名字。
谢飞。
弟弟。
等姐姐。
再等一个月。
就一个月。
姐姐会让你看到。
什么叫真正的反击。
与此同时。
城市另一端。
南哥的别墅里。
他刚起床。
穿着睡袍坐在餐桌前。
旁边站着阿标。
“雨姐今天一早出门了。”阿标汇报,“去了西区那家茶餐厅。”
“见谁?”南哥喝了口咖啡。
“不清楚。”阿标摇头,“茶餐厅二楼是包厢,我们的人上不去。”
南哥放下杯子。
眼睛眯起来。
“西区那家茶餐厅……”他喃喃自语,“老李的地盘?”
“对。”阿标点头,“应该就是见他。”
南哥沉默了几秒。
然后笑了。
“有意思。”他说,“看来谢雨不甘心啊。”
“南哥,要不要……”阿标做了个手势。
“不急。”南哥摆手,“让她折腾。”
“可是万一……”
“万一什么?”南哥打断他,“老李是条老狐狸,但他已经退了这么多年,手上没多少实力。谢雨就算跟他合作,也翻不起什么浪花。”
阿标还想说什么。
南哥抬手制止。
“去盯着姓王的。”他说,“我要知道他最近在做什么。”
“明白。”
阿标退出去。
南哥独自坐在餐桌前。
端起咖啡。
慢慢喝着。
脸上的笑容渐渐消失。
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冰冷的表情。
谢雨。
你以为找个靠山就能跟我斗?
太天真了。
这座城市。
我经营了二十年。
你算什么东西?
他放下杯子。
走向书房。
拿起电话。
拨了个号码。
“喂。”对面传来一个粗犷的声音。
“虎哥,是我。”南哥说,“有件事想麻烦你。”
“说。”
“帮我查个人。”南哥靠在椅背上,“姓王,在东城区开物流公司的那个。”
“王老三?”对面的人笑了,“查他干嘛?”
“想了解一些情况。”南哥没多说,“给我一个星期。”
“行。”对面的人答应得很爽快,“不过南哥,王老三这人不好惹。你确定要动他?”
“不是动他。”南哥说,“只是防患于未然。”
“明白了。”
挂断电话。
南哥站起来。
走到窗边。
看着外面的景色。
阳光很好。
但他心里却笼罩着阴影。
谢雨这步棋。
打乱了他的节奏。
虽然表面上看,她只是在做垂死挣扎。
但南哥知道。
千万不能小看任何对手。
尤其是被逼到绝境的对手。
他点了根烟。
深深吸了一口。
烟雾在阳光里飘散。
像某种不祥的预兆。
下午三点。
谢雨回到夜总会。
门口停着几辆车。
她认出其中一辆。
是南哥的车。
心里咯噔一下。
但脸上没表现出来。
推开门走进去。
大厅里站着几个人。
南哥坐在吧台边。
旁边是阿标。
还有几个她不认识的面孔。
“南哥。”谢雨笑着打招呼,“怎么来了也不说一声?”
“来看看。”南哥转过身,“怎么,不欢迎?”
“哪能呢。”谢雨走过去,“想喝点什么?我让人给你倒。”
“不用。”南哥摆手,“我就是过来问问,这几天生意怎么样?”
“还行。”谢雨如实回答,“比之前少了点,但还能撑。”
“能撑多久?”南哥盯着她。
谢雨笑了笑。
“撑到你不想让我撑为止呗。”
南哥也笑了。
但笑容里没有温度。
“小谢啊。”他说,“我一直觉得你是个聪明人。”
“承蒙夸奖。”
“聪明人就应该做聪明的选择。”南哥站起来,走到谢雨面前,“别做傻事。”
谢雨抬头看着他。
“我不明白南哥的意思。”
“你明白。”南哥靠近她,声音压得很低,“老李那条路走不通。劝你趁早死了这条心。”
谢雨心里一震。
但表面上依然镇定。
“南哥说笑了。”她说,“我就是个开夜总会的,能走什么路?”
“是吗?”南哥盯着她的眼睛,像要看穿什么。
两人对视。
空气凝固。
几秒后。
南哥突然笑了。
“那就好。”他拍拍谢雨的肩膀,“记住我的话。”
说完转身离开。
阿标和其他人跟上。
很快,大厅里只剩下谢雨一个人。
她站在原地。
一动不动。
直到听见车子发动的声音。
直到那些车离开。
她才慢慢坐下。
手撑着额头。
深呼吸。
一下。
两下。
三下。
冷静下来后。
她拿出手机。
给老李发了条信息。
“南哥知道了。”
几分钟后。
老李回复。
“正常。这种事瞒不住。”
“怎么办?”
“按计划来。不要慌。”
谢雨盯着那条信息。
咬了咬嘴唇。
然后删掉聊天记录。
关掉手机。
抬头看向天花板。
昏黄的灯光映在脸上。
显得有些苍白。
但她的眼神。
依然坚定。
南哥。
你以为吓唬我就有用?
错了。
大错特错。
我谢雨这辈子。
最不怕的就是威胁。
既然你要玩。
那就陪你玩到底。
看看最后。
到底是谁笑到最后。
窗外。
乌云又聚拢过来。
像是要下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