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雨关掉手机。
走到窗边。
外面的天空越来越暗。
乌云压得很低。
雨点开始零星落下。
打在玻璃上。
发出细碎声音。
她站了一会儿。
转身走向办公室。
推开门。
里面坐着个年轻人。
谢飞。
她弟弟。
正在玩手机。
听到门响。
抬起头。
“姐。”
“嗯。”谢雨走到办公桌后坐下。
“刚才那些人是谁?”谢飞问,“我在楼上看见了。”
“南哥。”
谢飞皱眉。
“他又来干嘛?”
“来看看。”谢雨淡淡说,“你别管这些。”
“可是——”
“别可是。”谢雨打断他,“你该干嘛干嘛去。”
谢飞张了张嘴。
最后还是站起来。
走到门口时。
突然停住。
“姐。”他回头,“你真的要跟南哥斗?”
谢雨没说话。
只是看着他。
眼神里有些东西。
让谢飞心里发虚。
“我就是担心你。”他说。
“担心就好好听话。”谢雨说,“其他的,你管不了。”
谢飞沉默。
过了几秒。
“那你小心点。”
说完离开。
关上门。
谢雨靠在椅子上。
闭上眼睛。
脑子里转得很快。
南哥知道她在找老李。
这不奇怪。
江湖上的事。
没有不透风墙。
问题是。
他知道多少?
知道她的计划吗?
知道老李答应帮她吗?
谢雨想了想。
觉得应该不知道。
南哥只是在试探。
在警告。
如果他真知道。
刚才就不会那么客气。
早动手了。
所以。
现在最关键是。
稳住。
不能慌。
不能露馅。
她睁开眼。
拿起桌上文件。
是这个月账目。
看了几行。
又放下。
根本看不进去。
门外传来脚步声。
然后有人敲门。
“进。”
门开了。
走进来个中年女人。
叫秀姐。
在夜总会管账。
跟谢雨很多年。
“雨姐。”秀姐脸色不太好,“有件事得跟你说。”
“什么事?”
“刚才收到通知。”秀姐说,“下个月房租要涨。”
谢雨愣了下。
“涨多少?”
“翻倍。”
谢雨倒吸口凉气。
“翻倍?”
“对。”秀姐点头,“房东说市价涨了,要重新签合同。”
谢雨冷笑。
“市价涨了?”她说,“这么巧?”
秀姐没说话。
但眼神告诉谢雨。
她懂。
这不是巧合。
是南哥的手笔。
房东是南哥罩着的。
之前能给个好价钱。
是看在谢雨识相份上。
现在。
谢雨不识相了。
价格自然就变了。
谢雨沉默。
手指敲着桌面。
一下。
两下。
三下。
“告诉房东。”她说,“租金照付。”
“什么?”秀姐吃惊,“雨姐,那咱们——”
“我知道。”谢雨打断她,“但现在不能认怂。”
秀姐欲言又止。
最后叹了口气。
“行。我知道了。”
说完转身离开。
门关上。
谢雨握紧拳头。
南哥。
你真够狠。
先断我客源。
现在又涨房租。
想把我逼死是吧?
行。
那就看看。
谁先撑不住。
她拿出手机。
又放下。
不能现在联系老李。
南哥肯定在盯着。
得等。
得忍。
雨越下越大。
砸在窗户上。
像有人在敲门。
急促。
不安。
谢雨站起来。
走到窗边。
街上人影稀疏。
都在躲雨。
只有几辆车。
开着车灯。
在雨里穿行。
其中一辆。
停在对面。
没熄火。
也没人下来。
就那么停着。
谢雨眯起眼睛。
心里明白。
在盯梢。
南哥的人。
她转身。
拿起外套。
推门出去。
秀姐正在吧台算账。
看见她。
抬起头。
“雨姐?”
“我出去一趟。”
“这么大雨?”
“嗯。”谢雨说,“有点事。”
秀姐想说什么。
最后还是点点头。
“那你小心。”
谢雨打开门。
雨水扑面而来。
冰凉。
刺骨。
她撑开伞。
走进雨里。
身后。
夜总会霓虹灯闪烁。
在雨幕中显得格外孤独。
对面车里。
坐着两个人。
一个叼着烟。
一个在玩手机。
看见谢雨出来。
叼烟那个拍了拍同伴。
“她出来了。”
玩手机那个抬头。
“跟吗?”
“废话。”
两人启动车子。
跟在谢雨后面。
保持距离。
不远不近。
谢雨打着伞。
走得不快。
像散步。
转过两条街。
进了条小巷。
巷子很窄。
两边都是老房子。
路灯昏黄。
照得到处都是阴影。
跟踪车开到巷口。
停下。
“怎么办?”玩手机那个问。
“下去跟。”叼烟那个说。
两人下车。
撑着伞。
走进巷子。
雨声遮住了脚步。
他们很小心。
紧贴墙壁。
随时准备躲。
但走到一半。
发现。
前面没人了。
谢雨不见了。
“操。”叼烟那个骂了句。
“丢了?”
“找!”
两人加快脚步。
东张西望。
巷子里静悄悄。
只有雨声。
还有他们自己呼吸。
突然。
身后传来声音。
“找谁呢?”
两人猛地回头。
谢雨站在他们身后。
撑着伞。
脸上带着笑。
但笑容。
冷得吓人。
叼烟那个反应快。
伸手去摸腰。
但还没碰到。
谢雨已经动了。
她收起伞。
用伞尖。
狠狠戳向他手腕。
“啊!”
一声惨叫。
叼烟那个手一松。
东西掉在地上。
是把匕首。
玩手机那个想跑。
谢雨一脚踹过去。
正中小腿。
那人扑倒在地。
溅起一片水花。
谢雨走过去。
用伞尖抵住他后脑勺。
“起来。”
那人不敢动。
“我说,起来。”谢雨加重语气。
那人慢慢站起。
转过身。
脸色煞白。
“谢,谢姐。”
“回去告诉南哥。”谢雨说,“想盯我,派点能干的。”
“是是是。”
“滚。”
两人连滚带爬。
跑出巷子。
发动车子。
一溜烟开走了。
谢雨站在原地。
雨水打在身上。
很快就湿透了。
但她没动。
就那么站着。
手里还握着伞。
指节发白。
过了一会儿。
她松开手。
伞掉在地上。
发出砰一声。
然后她蹲下。
抱住膝盖。
把脸埋进去。
肩膀在抖。
不知道是冷。
还是别的。
雨越来越大。
整条巷子。
都被雨声淹没。
没人知道。
这个女人。
此刻有多害怕。
也没人知道。
她刚才用了多大勇气。
才装出那副样子。
半小时后。
南哥接到电话。
听完。
他没说话。
只是把烟按灭在烟灰缸里。
用力。
烟头断成两截。
“有意思。”他说。
旁边阿标问。
“哥,要不要——”
他做了个抹脖子动作。
南哥摇头。
“不急。”
“可她都敢动手了。”
“动手才好。”南哥说,“说明她慌了。”
“慌了?”
“对。”南哥点上根新烟,“越是装得厉害,越是心里没底。”
阿标若有所思。
“那咱们接下来——”
“继续加码。”南哥吐出口烟,“让她撑不住。”
“怎么加?”
“你去找工商。”南哥说,“查她消防、卫生、营业执照,能挑毛病全挑。”
“明白。”
“还有。”南哥继续,“给她供货商打招呼,谁敢给她供货,就是跟我过不去。”
阿标笑了。
“这招够狠。”
“对付女人。”南哥说,“就得狠。”
他弹了弹烟灰。
“不然她们永远不知道天高地厚。”
窗外。
雨渐渐停了。
但天还是阴沉沉。
像压着什么。
谢雨回到夜总会。
浑身湿透。
头发贴在脸上。
脚下踩出一串水印。
秀姐吓了一跳。
“天哪,雨姐!”她赶紧拿毛巾过来,“你这是——”
“没事。”谢雨接过毛巾,“我上去换衣服。”
“要不要叫医生?”
“不用。”
谢雨上了楼。
进办公室。
关上门。
脱掉湿衣服。
看见镜子里自己。
脸色苍白。
嘴唇发紫。
眼睛红红。
不知道什么时候哭过。
她擦干身体。
换上干净衣服。
坐在椅子上。
点开手机。
犹豫了很久。
还是给老李发了条信息。
“南哥在逼我。”
这次老李回得很快。
“我知道。”
“还要多久?”
“快了。再等等。”
谢雨盯着那条信息。
手指悬在屏幕上。
想说什么。
最后还是删掉。
“好。”
发送。
收起手机。
她靠在椅子上。
望着天花板。
脑子里一片空白。
不知道过了多久。
门被敲响。
“姐。”
是谢飞声音。
“进。”
谢飞推门进来。
手里端着碗汤。
“秀姐让我给你送的。”他把汤放在桌上,“说你淋雨了,喝点驱寒。”
谢雨看着那碗汤。
冒着热气。
“谢谢。”
谢飞没走。
站在那里。
欲言又止。
“有事?”谢雨问。
“姐。”谢飞咬了咬嘴唇,“我能帮你吗?”
谢雨愣了下。
然后笑了。
笑得有些苦涩。
“你帮不了。”
“可是——”
“真帮不了。”谢雨打断他,“你要真想帮我,就好好待着,别给我添乱。”
谢飞沉默。
低着头。
“我不想看你出事。”他说。
谢雨心里一软。
但脸上没表现出来。
“不会的。”她说,“姐心里有数。”
“真的?”
“真的。”
谢飞抬起头。
看着她。
眼神里有怀疑。
但最后还是点了点头。
“那你多保重。”
说完转身离开。
门关上。
谢雨端起汤。
喝了一口。
烫。
但她没停。
一口接一口。
喝得很急。
好像要把所有冷意。
都逼出去。
喝完。
她把碗放下。
闭上眼睛。
深呼吸。
一次。
两次。
三次。
睁开眼时。
眼神又恢复了平静。
她站起来。
走到窗边。
外面雨已经停了。
天空露出一角蓝色。
阳光从云缝里钻出来。
照在湿漉漉街道上。
反射出刺眼光芒。
谢雨眯起眼睛。
嘴角勾起一个弧度。
南哥。
你以为这样就能让我投降?
做梦。
我谢雨这辈子。
最不怕就是被逼到绝路。
因为到了绝路。
人才会爆发出最大潜力。
你等着瞧。
我不会输。
绝对不会。
她转身。
拿起手机。
拨了个号码。
响了几声。
接通。
“喂?”
是个男人声音。
有些沙哑。
“阿豪,是我。”谢雨说。
“雨姐?”那边愣了下,“你怎么——”
“有件事要你帮忙。”
“什么事?”
谢雨顿了顿。
“找个人。”
“谁?”
她报了个名字。
那边沉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