哥仨重新上路,一路顺利到了粮库。
本以为自个儿来得够早,谁料到那儿已经排了十几辆车。
三子和虎子互相瞅瞅,直吐舌头:“好家伙,还有比咱更拼的!”
他们从半夜两三点一直排到天亮,粮库开了门,虎子领了号,开车进去验水分、过秤、卸粮,最后拿了结算票——那时候不直接给钱,得先拿票,等两三个月粮库才下来屯子结账。
粮交完了,三人浑身都轻松,找了一家小吃部,喝了热乎乎的羊汤,吃了馅饼,身子才算暖和过来。
吃饱喝足,准备回靠山屯。
这时天已放晴,三子又提起来:“咱们绕远点走吧,别走来时那条道了。”
虎子和二小这才问他为啥。
三子把之前的猜测一说,那俩一回想,也觉得那俩雨衣人不对劲,于是一致同意改道。
这条绕远的路得翻过一个小山坡,路是沙石铺的,不算难走,就是得多绕十几里地。
不过大家刚完成一件大事,心情都不错,多走点路就当看风景。
再说,昨晚那事确实有点瘆人,那段翻浆路雨后肯定更不好走。
于是三人调转方向,走上了另一条路。
可谁也没想到,该来的躲不掉——不是路有问题,是他们今天“该着有事”。
换了路,大家心情明显轻松不少。
三子和二小甚至哼起了小调《送情郎》,虎子一边开车一边回头笑他俩:“你俩可真行,跟犯了病似的!”
说着话,车就开到了那个小山坡。
这坡有个急弯,角度超过九十,这头看不见那头。
好在路偏,车不多,到这的人都会放慢速度。
可当时哥仨正高兴着呢,虎子一边开车一边也跟着哼歌,没太留心。
刚到弯道,对面突然冲出一辆车,眼看就要撞上!
虎子猛向左打方向盘,对面那司机也往他左边一拐,两辆车险险错开。
但这一躲,虎子的车冲上了山坡,对面那辆陷进了草丛。
三人赶紧下车,先帮人家把车推回路上,再把自己的车倒下来。
直到这时,虎子才注意到,刚才冲上去的时候,车轮好像压到了一个小土包。
他心里一下,暗想:可别是座孤坟……要真是,那就麻烦了!
但他嘴上没吱声,开着车就回了屯子。
车直接开到三子家。
三子让二姐弄几个好菜,说忙活一年了,粮也卖了,虽然钱还没到手,但该庆祝还得庆祝。
二姐利索地做了四个菜:一个家常大凉菜——黄瓜丝、干豆腐加凉皮,淋上辣椒油,喷香;一个东北大乱炖,啥都有,也叫大丰收;一个蒜苗炒笨鸡蛋;还有二小贡献的红烧大鲤鱼——他自己养的鱼,新鲜。
几个人没喝酒,吃完饭就各自回家。
熬了一宿,都困得不行,得赶紧补觉。
虎子到家连脸都没洗,只泡了脚,儿子也没逗,倒头就睡。
一夜无事。
第二天早上,虎子醒来就觉得左腿疼得厉害,脚一沾地就钻心地疼,根本走不了路。
媳妇兰香问他:是不是昨天扛麻袋闪着了?
虎子摇头:没有,麻袋都是他俩扛的,我就搭了把手。
兰香纳闷了:那咋能疼成这样?
虎子自己也琢磨,昨天是不是磕着碰着了?
可一想,没有啊,要有当时就疼了,哪会隔一夜才发作?
想着想着,他突然一激灵——想起昨天压到的那个土包!准是那座孤坟!
他赶紧让兰香去找秋燕给看看。
兰香去了没多久就回来,把秋燕的话原样转告:燕子说了,你们昨天该着有事。半夜帮你们推车的,是太平沟战死的老毛子兵,算是鬼魂帮了一把。回来压到人家了,就是那座孤坟。不过没压塌,就是给个警告。就像谁家房子被撞了,也得找人理论理论。没啥大事,过几天就好,就是得遭点罪。让三子和二小买点纸,到十字路口烧了,念叨念叨就行。
果然,就像秋燕说的,这事没后续。
烧完纸,念叨完,虎子的腿没过几天就好了。
说白了,就是人家给个小惩戒。
这种小事,要是不找明白人看,直接去医院打消炎针,估计也能好,但心里那疙瘩,可就解不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