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6章：墨香浸雪
云深不知处的雪总带着股清冽的墨香。魏无羡踩着没过脚踝的积雪往藏书阁走，袖中的陈情笛时不时硌到小臂，像在提醒他怀里还揣着样要紧东西——那是昨夜从暗门里捡来的半张宣纸，上面有行没写完的字：“雪落时，宜温酒，宜……”
墨迹被雪水晕开了些，却依旧能看出笔锋的清劲，像极了蓝忘机的字。
刚上到藏书阁二楼，就听见熟悉的翻书声。蓝忘机果然在窗边的老位置，膝头摊着卷《雅正集》，手里握着支狼毫，笔尖悬在宣纸上，似乎在斟酌词句。窗棂上积着层薄雪，把他的侧脸映得愈发清俊，连垂落的睫毛上都沾着点细碎的白，像落了片没化的雪花。
“含光君好兴致，大雪天还在练字。”魏无羡故意放重脚步，怀里的宣纸“窸窣”响了声。
蓝忘机抬眼，眸子里的墨色似乎被窗外的雪映亮了些，他放下笔：“刚抄完《雅正集》第三卷。”视线落在魏无羡怀里鼓鼓囊囊的地方，“带了什么？”
“喏，给你看个稀罕东西。”魏无羡把半张宣纸摊在书案上，“昨儿在暗门里捡到的，这字是不是你写的？‘雪落时，宜温酒’，后面还空着呢，打算写啥？”
蓝忘机的指尖轻轻抚过纸面，墨香混着雪气钻进鼻腔。他顿了顿，拿起笔蘸了点墨，在“宜”字后面添了两个字：“宜同行。”
墨迹很快晕开，和之前的笔画完美接在一起，仿佛本就该是这样。
魏无羡愣了愣，突然笑出声：“蓝湛，你这是跟我表白呢？”
蓝忘机耳尖微红，没答话，却提笔在旁边又写了行小字：“昨宵雪落，静室炉上温着的酒，还剩半坛。”
“嘿，合着你早有预谋啊。”魏无羡凑过去看，发现书案一角果然摆着个青瓷酒坛，坛口飘着淡淡的酒香，“藏了什么好酒？快给我尝尝。”
蓝忘机起身取了两个白瓷杯，倒出琥珀色的酒液，蒸腾的热气里裹着梅子的甜香。魏无羡刚要端杯，眼角余光瞥见书架后闪过个影子，细看竟是蓝思追抱着摞书，正踮脚往这边瞧，脸颊冻得红扑扑的。
“思追！过来一起喝！”魏无羡扬声喊他。
蓝思追吓了一跳，怀里的书差点滑下去，慌忙摆手：“不了魏前辈，我、我是来还书的。”他把书放在案上，目光忍不住往酒杯上瞟，喉结轻轻动了动。
“还什么书，雪天路滑，不差这一时半会儿。”魏无羡直接把他拉到案边，塞了杯酒过去，“尝尝你蓝先生藏的梅酒，暖身子。”
蓝思追捧着酒杯，小口抿了下，眼睛立刻亮了：“甜的！”
窗外的雪又下了起来，簌簌落在琉璃瓦上，像无数细碎的玉屑在跳舞。魏无羡看着蓝思追满足的样子，又瞅瞅正安静斟酒的蓝忘机，突然觉得这半张宣纸、两杯暖酒，比系统面板上跳出来的任何提示都实在。
他拿起陈情笛，轻轻敲了敲酒坛：“既然雪落宜同行，那得配段曲子才像样。”笛音一出口，不是往日的狂放或悲怆，倒像带着梅香的雪，轻轻巧巧落在心尖上。
蓝忘机抬眸望他，眸子里的光比酒液还暖。蓝思追捧着酒杯，跟着笛音轻轻晃着脚，靴底沾着的雪化成了水，在青砖上洇出小小的圈。
书案上的宣纸被风吹得轻轻动，那行“雪落时，宜温酒，宜同行”的字迹，在墨香与雪气里，渐渐洇进了时光深处。魏无羡吹着笛，忽然明白，系统里的“羁绊值”从来不是冰冷的数字，而是此刻杯沿的热气、眼角的笑意，是被雪光映亮的书页，是三个人踩着同一片积雪的、踏踏实实的声响。
雪还在下，酒还在温，笛音裹着梅香，在藏书阁的梁柱间打着转，像要把这寻常又珍贵的片刻，缠成解不开的结，牢牢系在岁月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