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砚指尖在虚拟键盘上轻点,调出了2016年程氏集团实习生的档案系统日志。
魏子昂在一旁抱着笔记本,嘴里碎碎念着:“砚姐,这都多少年前的老黄历了,那时候的系统跟古董差不多,八成啥也查不出来。”
话音未落,一行诡异的记录就跳了出来。
一名实习生,入职三天,离职原因:个人发展。
简直是打工人的反向天花板,来公司考察三天就跑路了。
但最骚的操作是,他的工牌照片,居然是一团精准的马赛克。
“系统自动模糊?”魏子昂凑近了屏幕,一脸活久见,“这什么黑科技?还带给离职员工上赛博遗像的?”
“不。”苏砚眼神一凝,指向日志里的一行小字,“触发了‘敏感行为识别模型’。”
魏子昂倒吸一口凉气。
这个模型他听说过,是周鸿业生前主导设计的几个项目之一,专门用来标记那些在公司内行为模式极其诡异、交互频率低到像个幽灵的“异常低频交互者”。
说白了,就是逮内鬼的。
“所以系统认为这个实习生是内鬼,就把他物理隔绝了?”
“让系统觉得他是内鬼,和系统主动标记他,是两码事。”苏砚的声音冷静得像手术刀,“子昂,逆向追踪这条模糊指令的数据流。”
魏子昂手指翻飞,代码如瀑布般滚过屏幕。
几分钟后,他猛地停下,眉头拧成了一个川字:“卧槽,见鬼了。指令不是系统生成的,是通过一个早就被注销的内部最高权限账号,远程注入的。”
他抬起头,脸色难看地总结:“有人,不想让我们看见这张脸。”
“不想我们看见……”苏砚喃喃重复着这句话,眼前瞬间闪过无数纷乱的画面,最终定格在前世牺牲那天的火光与浓烟中。
她闭上了眼。记忆如潮水般涌来。
芯片实验室外,刺耳的警报和爆炸声交织。
她在紧急疏散的混乱人流中逆行,准备去取最重要的“星芒原型数据”。
就在她冲向实验室大门的前一秒,眼角余光瞥见一个穿着白大褂的背影,正从监控盲区的拐角匆匆离开。
那人手里抱着一个银色的加密硬盘箱。
当时她以为只是个被吓坏了的技术人员,毕竟场面堪比好莱坞灾难片现场。
但此刻,在绝对冷静的记忆回溯中,她将那个画面与另一件事重叠了起来——系统日志里,“星芒原型数据”最后一次异地备份的时间戳,不多不少,正好就是那一刻。
苏砚猛地睁开眼,瞳孔剧烈收缩。
那根本不是什么被吓破胆的普通技术人员。
那是内鬼。他偷走了备份数据。
更可怕的是,他撤离的时间点,恰好就在伏击者对我动手的几分钟前。
这说明……他不仅是内鬼,他还清楚地知道,我,苏砚,马上就要死在那里了。
“兵分两路。”苏砚的声音里带着一丝冰冷的杀意,让魏子昂都打了个哆嗦。
她转向一直安静待命的林疏桐:“疏桐,你以集团筹备‘科技口述史’项目的名义,去走访当年研发部的所有老员工。记住,不要直接问,就旁敲侧击,聊聊那几年有什么‘有意思’或者‘性格古怪’的实习生。”
随后她看向魏子昂:“你,伪装成国际顶尖猎头,把全球生物科技公司的离职名单给我扫一遍,特别是那些在‘脑机接口’和‘记忆编码’交叉领域有建树的人才。我要找到那个幽灵。”
三天后,就在魏子昂那边还是一片数据汪洋时,林疏桐带回来一条看似八卦的冷门信息。
“砚姐,有个快退休的老工程师提了一嘴,”林疏桐小心翼翼地说,“他说当年确实有个很孤僻的实习生,不爱说话,唯一的爱好,就是每天午休时一个人跑到顶楼天台,对着天空……敲栏杆。”
“敲栏杆?”
“对,他说那小伙子敲得特别有节奏,嘀嘀嘀,嗒嗒嗒的,跟发电报似的。当时大家还开玩笑,说他是不是在跟外星人联系。”
苏砚的心,猛地一沉。
她立刻联系了程砚铮。
半小时后,程砚铮将一份加密视频文件传了过来,是他动用权限从公司最底层的服务器备份里挖出来的当年天台监控。
视频画面陈旧而模糊,但足以看清一个瘦高的身影。
他站在天台边缘,手指在金属栏杆上规律地敲击着。
苏砚几乎是屏住呼吸,在脑中将那些敲击声转换成信号。
那节奏,那频率,那长短组合……是她前世在国安内部使用的特工联络暗号!
程砚铮低沉的嗓音从电话那头传来,带着一丝凝重:“他不是在跟外星人联系。他在模仿你。”
苏砚浑身一震,一股寒意从脊椎窜上头顶。
她从未在程氏集团暴露过自己的真实身份,这个实习生怎么会知道她的专属暗号?
除非……除非有人在他进入程氏之前,就已经把她的一切都告诉了他。
“如果真有所谓的‘候补棋手’,”程砚铮的声音稳定而有力,透过电流安抚着她,“那他就不是随机被选中的。砚砚,他是被‘选中’,来专门替换你的。”
就在这时,魏子昂的紧急通讯请求弹了出来。
“砚姐!有发现!”魏子昂的声音带着极度的兴奋和一丝不敢置信,“我在云南边境一个废弃的农业基站旧网络日志里,捕捉到一段极其微弱的周期性信号!频率和摩斯密码的常用波段完全吻合!”
“解码!”苏砚脱口而出。
“结果……只有四个字母。”魏子昂顿了顿,念了出来,“A.R.E.A.”
苏砚盯着屏幕上那四个字母,指尖瞬间冰凉。
“区域”。
这是她前世执行最后一次任务时,与线人接头的地点代号。
一个除了她和那个已经牺牲的线人之外,绝不可能有第三个人知道的暗语。
这个信号,从她重生后不久就开始断断续续地发出,直到今天才被魏子昂的广域扫描捕捉到。
一股更深的恐惧攫住了她。
她一直以为,敌人在暗,她在明,她是在追逐一个过去的影子。
但现在看来,她完全错了。
他不是在躲避她的追查……他是在发出信号,等她醒来。
窗外,夜色浓重得化不开。
在城市边缘一座早已废弃的通信塔顶端,锈迹斑斑的信号天线,迎着寒风,悄无声息地转动了一度,精准地对准了她所在的方向。
那个模仿者,那个“候补棋手”,他知道她回来了。
不,或许他知道的更多。
他知道她是谁,知道她的过去,甚至……知道她的习惯,她的思维模式,她的一举一动。
苏砚缓缓抬起头,目光扫过办公室内每一个连接着网络的智能设备,眼神变得前所未有的锐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