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月初一的清晨,第一缕阳光刚爬上窗台,药铺的门就被“吱呀”一声推开了。钱小六穿着件新做的红棉袄,手里捧着个竹篮,里面是刚煮好的饺子,冒着热气:“林先生,青禾姐,过年好!我娘让我送饺子来,说要吃‘素馅’的,图个素素净净,平平安安。”
饺子是用荠菜和豆腐做的馅,还加了点紫苏油提香,咬一口,鲜得人眉毛都要掉下来。林辰笑着接过:“替我谢谢你娘,手艺越来越好了。”他从柜里拿出个红包,递给小六子,“新年红包,祝你新的一年认更多药材,学更多本事。”
小六子接过红包,笑得露出两颗小虎牙,又蹦蹦跳跳地往阿木家送饺子去了。
青禾正在贴春联,上联是“药圃春深滋百草”,下联是“盐池岁稔利千乡”,横批“国泰民安”,都是苏文轩亲笔写的,笔力遒劲,透着股踏实劲儿。“你看这联子写得咋样?”她回头问林辰,手里还拿着卷胶带。
“好,既说了药圃,又说了盐坊,都是咱们的营生。”林辰帮她把春联贴正,“苏先生的字是越来越有风骨了。”
正说着,柳轻烟和苏文轩也来了,柳轻烟手里提着个食盒,里面是她从湖广带来的“年糕”,黄澄澄的,用糯米和桂花做的,甜香扑鼻。“湖广的规矩,新年要吃年糕,图个‘年年高’。”她把年糕摆在桌上,“我特意多加了些桂花,你们尝尝。”
苏文轩穿着件新做的藏青棉袍,手里拄着根新拐杖,杖头还是阿木雕的药葫芦:“今早去给张婆婆拜年,她老人家精神头好得很,还说要等开春了,跟咱们一起去药圃种紫苏呢。”
几个人正说着话,门外传来马蹄声,赵平风尘仆仆地从外面进来,身上还带着赶路的寒气,手里却捧着个大箱子:“我回来啦!给大家拜年!”他打开箱子,里面是苏州府的特产——采芝斋的酥糖,稻香村的糕点,还有晚晴托他带来的新茶,“晚晴姐说,让咱们尝尝苏州的年味。”
“回来就好,回来就好!”青禾赶紧给赵平拿了件棉袄披上,“路上冷吧?快坐下暖和暖和,锅里还温着饺子。”
赵平喝着热汤,把苏州府的新鲜事一股脑儿说了出来:“那边的药铺新开了个‘药膳坊’,用咱们的白术炖鸡,紫苏蒸鱼,天天都坐满了人;盐坊也用上了陶土防渗,出的盐比从前多了两成,晚晴姐说,开春要派五个学徒来咱们这学种药材呢!”
阿木闻讯赶来,手里提着个酒坛:“回来得正好!我新酿的‘紫苏酒’,就等你回来开封呢!”他拍着赵平的肩膀,“在苏州没给咱们村丢人吧?”
“那哪能!”赵平得意地说,“我教的那几个盐工,现在都能当师傅了,他们还说要给我立块‘传艺碑’呢!”
众人听得哈哈大笑,屋里的暖意更浓了。
年初二那天,村里按习俗要“走亲戚”。林辰和青禾提着礼盒,先去给张婆婆拜年,老人拉着他们的手,絮絮叨叨地说个不停,把自己攒的糖果往他们兜里塞。又去了李婶家,虎子已经长成了结实的小伙子,正在帮着喂牛,见了他们,憨厚地笑着说:“林先生,今年的牛栏,我按你说的,用艾草熏过了,真没生虫子!”
走了一圈回来,药铺里已经挤满了人。苏州府的学徒们给林辰寄来了贺年信,字里行间都是感激;杭州府的周管事托人送来了上好的宣纸,说去年的“紫苏杏仁汤”救了不少孩子;湖广的李御史也来了信,说那边的盐价稳了,百姓们都念着林辰的好。
柳轻烟把信一封封念出来,大家听得心里热乎乎的。苏文轩感慨道:“当年咱们守着这小小的药铺,哪敢想能有今天?如今药材卖到苏州,盐法传到湖广,连杭州的孩子都能用上咱们的方子……这都是你们一步一个脚印走出来的啊。”
林辰看着窗外的阳光,药圃里的积雪开始融化,露出下面湿润的泥土,仿佛能闻到春天的气息。他想起刚回村时,只是想安安静静种药材,却没想到会和这么多人结下缘分,一起把日子过得这么热闹。
“开春后,”林辰对众人说,“咱们把东头的荒地再开十亩,种上白术和白芷;盐坊再加两个结晶池,争取能供上三个县的药用盐;学堂里多招些孩子,不光教认药材,还教算术、记账,让他们将来能走得更远。”
“我来盖盐池!”阿木第一个响应。
“我教孩子们认药材!”苏明也举手。
“我去苏州府接学徒!”赵平拍着胸脯。
青禾笑着说:“那我就多做些药膳,给大家补补身子,好有力气干活。”
柳轻烟合上手里的《盐法志》,眼里闪着光:“我把湖广的新盐法整理出来,咱们再琢磨琢磨,看能不能让盐价再降些,让更多百姓受益。”
阳光透过窗棂,照在每个人的脸上,映出满满的希望。药铺的墙角,去年埋下的紫苏种子已经悄悄吸足了水分,等着春风一吹,就破土而出。
林辰知道,新的一年,又会有新的忙碌,新的挑战,但只要身边有这些人,有这方药圃,有心里的那份踏实,日子就会像这渐暖的天气,一点点热起来,亮起来,长出无限的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