结束了在苏黎世的行程,林默和陆青屿启程前往此次欧洲之行的最后一站——德国慕尼黑,参加一个由德国心脏学会主办的、关于“未来心脏外科技术方向”的高级别闭门研讨会。与会者均是欧美心脏外科领域的权威和学科带头人。
会议气氛原本是开放而富有建设性的。然而,在第二天下午关于“技术普惠与商业化平衡”的专题讨论中,一位来自海德堡大学医院的资深教授,汉斯·伯格曼,在发言时,话锋看似无意地转向了“星火计划”。
“……我们必须警惕一种倾向,即为了追求所谓的‘普惠’和‘低成本’,而降低技术标准和医疗质量。”伯格曼教授扶了扶眼镜,语气带着德式特有的严谨与批判意味,“我注意到某些来自新兴市场国家的模式,过度强调去设备化、去耗材化,甚至推崇一些未经长期、大规模循证医学验证的‘改良技术’。这表面上降低了单次治疗成本,但很可能因技术稳定性和远期疗效的不确定性,导致更高的再干预率和总体社会医疗成本。这是一种短视的、甚至是不负责任的行为。”
他没有直接点名,但所有与会者的目光都不约而同地投向了坐在台下的林默。会场气氛瞬间变得微妙而紧张。
陆青屿在台下气得攥紧了拳头,这几乎是赤裸裸的污蔑!她紧张地看向林默。
林默脸上依旧没有任何波澜,只是眼神微微冷了几分。
伯格曼发言结束后,主持人按照流程邀请与会者自由讨论。几位欧美专家相继发言,虽然措辞委婉,但或多或少都对伯格曼的观点表示了一定程度的认同,流露出对“星火模式”技术可靠性的担忧。
就在这时,林默缓缓举起了手。
所有人的目光瞬间聚焦在他身上。主持人立刻将话筒递给了他。
林默站起身,没有看伯格曼,而是面向全场,用流利的德语开口——这一举动让不少欧洲专家微微动容。
“感谢伯格曼教授提出的重要议题。关于医疗质量与技术普惠的平衡,确实是全球共同面临的挑战。”他的开场白彬彬有礼,但接下来的话却如同手术刀般精准而锋利。
“首先,关于‘技术标准’。”林默的目光扫过全场,“‘星火计划’所遵循的,是基于中国数万例复杂先心病手术实践,并结合国际最新指南而形成的、我们自己严格的内部技术标准和质控体系。我们在《新英格兰医学杂志》和《美国心脏病学会杂志》上发表的多篇论文,以及我们向全球同行开放的完整病例数据库,已经充分证明了‘林默术式’的短期及中期安全性与有效性。我不知道伯格曼教授所指的‘未经验证’依据何在?”
他停顿了一下,给众人思考的时间,然后继续。
“其次,关于‘降低成本与医疗质量’。”他的语气依旧平稳,但每个字都带着千钧之力,“我们降低成本的途径,并非通过牺牲质量,而是通过技术创新——例如减少对特定高值耗材的依赖;通过流程优化——建立标准化的培训和应用路径,缩短学习曲线,提高效率;通过精细化管理——杜绝浪费。我们的数据显示,在严格质控下,‘星火’模式下的患者远期再干预率,与欧美顶尖中心采用传统高成本方案的数据相比,并无统计学差异,甚至在某些亚组中更低。”
他调出了几张关键数据的幻灯片,展示在会场大屏幕上,清晰、直观。
“最后,关于‘社会责任’。”林默的目光第一次直直地看向脸色有些难看的伯格曼教授,“我认为,最大的社会责任,不是将最先进的技术锁在象牙塔里,成为少数人专享的奢侈品,而是想方设法让这些技术安全、有效地惠及更多被遗忘在角落的生命。衡量一项技术价值的,不应仅仅是它在顶级中心的完美表现,更是它在资源有限环境中挽救生命的能力与广度。”
他放下话筒,微微颔首:“我的发言完了,谢谢。”
会场一片寂静。林默的回应,有数据、有文献、有逻辑、有高度,直接将伯格曼含沙射影的指控击得粉碎。
片刻后,瓦格纳教授率先鼓起掌来,紧接着,越来越多的与会专家加入了鼓掌的行列。掌声并非十分热烈,却充满了对专业和事实的尊重。
伯格曼教授的脸色一阵青一阵白,在随后的茶歇中,他匆匆离开了会场,没有与任何人交流。
会后,几位之前持观望态度的欧洲专家主动找到林默,深入交流“星火”的质控细节和培训体系,态度与会前判若两人。
回酒店的路上,陆青屿依然兴奋不已:“林老师,您看到伯格曼教授那个脸色了吗?他肯定是收了那些医疗巨头的好处,故意来抹黑我们的!”
林默看着车窗外慕尼黑古老的街景,淡淡道:“不重要。在绝对的实力和事实面前,任何诋毁都是徒劳的。这次之后,他们应该会明白,用这种低劣的手段,无法阻挡‘星火’的光芒。”
他闭上眼,靠在座椅上。欧洲之行,一波三折,有赞誉,有诱惑,有陷阱,有诋毁。但这一切,都如同磨刀石,让“星火”的锋芒更加锐利,也让他的信念更加坚定。
飞机即将起飞,目标,中国,怒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