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夜,万籁俱寂。
我忽然又陷入了梦境里。
我能清晰的感受到我的意识在逐渐下沉,徒劳地挣扎,身体却像被无形的蛛网层层包裹,动弹不得。
漆黑一片的眼前忽然亮起了柔和昏黄的光。
视野逐渐清晰,我惊疑地环顾四周。
发现自己似乎处于一个山洞里。
只是这山洞……不免让我感到有些熟悉。
我竭力在记忆中搜寻,脚步却不受控制地向前挪动,仿佛被无形的丝线牵引。
直到目光触及洞壁上那两条斑驳、带着暗褐色陈旧血迹的铁链与沉重的锁铐,记忆才如潮水般轰然回涌。
这里是苍山。
是当初岑苍栖被那邪祟掳走、囚禁折磨的地方。
眼前仿佛又浮现出他掌心被无情钉穿,奄奄一息悬挂在冰冷石壁上的惨烈画面。
此时一股强烈的违和感随之升起。
上次来救岑苍栖时,这山洞里漆黑一片,伸手不见五指。
可此刻,这里竟被人精心打理过?
洞口和洞内深处,几盏烛火在精致的灯罩庇护下幽幽燃烧,散发出昏黄却稳定的光芒,连一丝路过的山风都难以将其吹灭。
山洞空旷得可怕,除了摇曳的烛光与冰冷的刑具,别无他物。
我的心猛地一沉,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会在梦里来到这处地方。
也许是白天那老道的出现让我过于忧心?
不,这感觉不对。
我此时清醒的意念拼命冲撞却徒劳无功。
仿佛被特意困在这梦里。
带着满心疑虑,我转身欲逃离这诡异的山洞,思绪却不由自主地飘向苍山那深埋的隐秘。
死去的张曼曾笃定地说过,岑家受山神庇佑,而那尊神灵,便盘踞于玉山村环绕的苍山深处。
可上次我亲身踏入苍山,除了死寂与阴冷,并未感受到任何一丝神灵的气息。
似真似假,扑朔迷离。
就在我脚步即将迈出洞口的刹那,一阵满是凉意的风毫无征兆地擦过我的耳畔。
腰间骤然一紧探上了一抹冰凉。
滑腻的触感猝不及防地缠绕上来,紧紧箍住了我的腰肢。
我甚至能听见那东西与我衣料摩擦发出的沙沙声响。
垂眸看去。
依旧是那截闪烁着幽冷光泽的青色龙尾。
用一种近乎执拗不容抗拒的力量,将我钳制在原地。
我想回头,想看清这青龙的真面目,可身体却忽然怎么都动不了,只能任由脊背爬上那抹冰凉的温度。
人身龙尾。
他此刻与我紧密贴合。
带着湿冷气息的吐息若有似无地拂过我的耳廓。
既然他出现,那我做这梦也不奇怪。
与上次一样,我是被迫来到了属于他建造的梦境里。
“放开我……”我始终保持着挣扎的姿态,对他的靠近表现出明显的抗拒。
他没有回答,那冰冷的禁锢似乎松动了一丝丝,缠绕腰间的力道略略减轻。
可我的手脚还是无法动弹。
这种被强行束缚的亲密接触,我只感觉有些恶心。
“滚开!”
我的声音里染上了一丝不耐烦。
凝聚身体里的力量,极力挣脱。
尽管我已经感受到这条青龙强大到我连还手的能力都没有,我还是想极力一试。
“唔……”一声闷哼伴随着意识的猛然上浮,我倏地从床上弹坐起来。
窗外,天色依旧沉暗。
身旁的位置空荡荡,岑苍栖不知何时已经起床。
浴室的门虚掩着,透出微弱的暖黄色灯光。
伴随着马桶冲水的声音,门被轻轻推开。
岑苍栖揉着惺忪的睡眼,脚步有些虚浮地跌撞回来,重新躺下,迷迷糊糊地摸索着靠近我。
我下意识抬手搭上他腰间,将他紧紧抱住。
还是他身上的气息令我感到舒适自在。
那条该死的青龙……它就像一个甩不脱的阴影,似乎真的缠上我了。
内心挣扎片刻,我还是将涌到嘴边的梦境咽了回去。
怕他本就敏感的心思变得更加不安。
“绾绾……做噩梦了?”岑苍栖的声音带着刚醒的沙哑。
他没有继续睡,反而抬手,温柔地、带着安抚意味地轻揉着我的发顶,指间的触感温存而真实。
“没有,”我立刻否认,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紧绷,随即找了个借口,“只是……梦见了一个让我非常讨厌的东西。”
岑苍栖沉默了一瞬,我能感觉到他胸膛的起伏。
他深吸了一口气,声音低沉下去,带着一丝探究。
“什么东西……有多讨厌?”
他的追问让我心头一跳。
没想到他会继续问下去。我大脑飞速运转,“那个……当初把你掳走,囚禁在苍山的邪祟。”
“嗯……”他似懂非懂地应了一声,手臂收得更紧了些,下巴轻轻蹭着我的发顶,声音是安抚的柔缓,“绾绾别担心。”
“嗯。”我含糊地应着。
心绪却依旧被梦中那如影随形的冰冷缠绕,挥之不去。
看着他似乎也彻底没了睡意。
我便想做点什么事情来驱散这种让我不适的感觉。
我微微抬起头,在他线条清晰的下颌上,落下了一个轻柔的吻。
他身体明显一僵,随即反应过来。
那双半眯着的睡眼瞬间睁开,眸色在昏暗中变得异常深邃。
原本轻抚我头发的手,缓缓滑落到我的后颈,带着温凉触感的指尖轻轻摩挲着那里的皮肤,带来一阵细微的、令人满足的战栗。
下一秒,他低下头,温凉的唇瓣带着不容置疑的温柔覆盖下来。
我闭上眼,与他双双沉沦。
日上三竿,刺耳的手机铃声才将我从疲惫与温存中拉回思绪。
我慵懒地伸长手臂,摸过床头柜上嗡嗡作响的手机,屏幕上跳动着“徐叙”的名字。
电话接通,徐叙声音里混合着难以置信的惊愕和压抑不住的兴奋。
“那老道死了!”
“阿栖醒了吗?我们出门看看热闹。”
我闻言心底一阵惊讶。
那老道怎么会突然死了?
随即下意识地侧过头,目光穿过卧室门,投向磨砂玻璃后浴室里那个正在洗澡的模糊身影。
“嗯,醒了。”我微哑的嗓音答道。
“十分钟吧,他在洗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