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石娃那样的民夫在尘土飞扬的驰道工地上用血汗夯筑帝国“内动脉”的同时,在帝国北疆那更加辽阔、也更加苍凉的战场上,另一条“外动脉”的争夺战,正以金戈铁马、弓弩齐鸣的方式激烈上演。
嬴政一声令下,帝国这台刚刚完成部分内部升级的战争机器,再次爆发出令人胆寒的威力。**蒙恬**被任命为主将,统率三十万(数字或有夸张,但规模绝对庞大)大秦锐士,如同一条黑色的钢铁洪流,浩浩荡荡开出边塞,踏入了那片被匈奴人视为牧场的广袤土地——目标直指水草丰美的**河套地区**(河南地)!
这三十万大军,可不是乌合之众。他们是经历了灭六国血火淬炼的精锐,是帝国武力的绝对核心。他们的行进,本身就是一种力量的炫耀和战术的体现。
只见广袤的草原与荒漠交界地带,秦军队伍绵延数十里,旌旗蔽日,矛戟如林,却秩序井然,透着一股冷冰冰的杀气。
大军最前方,是轻装的斥候骑兵,如同敏锐的触角,四散游弋,侦察敌情,警戒侧翼。
紧随其后的,是数量庞大的**弩兵**。他们背负着威力巨大的蹶张弩或臂张弩,腰悬箭囊,步伐沉稳。他们是蒙恬对付匈奴骑射的核心力量,是移动的“远程炮台”。
弩兵两侧和后方,是由战车组成的机动护卫力量。这些战车并非主要用于冲锋,而是作为移动的防御支点和指挥节点,车上载着军官和弓弩手,可以有效抵御骑兵的冲击。
战车之后,才是秦军的主力——庞大的**步兵方阵**。士兵们身着玄色甲胄(虽然不一定全军普及,但精锐部队肯定有),手持长戟、铍(长矛)或剑盾,排着整齐的队列,沉默前行。他们的脚步踏在地上,发出沉闷而统一的响声,仿佛大地都在颤抖。方阵之中,**黑夫**和**惊**这两兄弟,就在其中。他们紧握着手中的长戟,感受着与中原攻城拔寨截然不同的氛围——这里的天地太广阔了,风沙更大,空气中弥漫着青草和牲畜粪便的混合气味,还有一种隐隐的、来自游牧民族的威胁感。
在大军的两翼和后方,还有相当数量的骑兵部队。他们虽然不如匈奴骑兵那般人人都是天生的骑手,但也是精选训练而成,负责掩护侧翼、迂回包抄和追击残敌。
这支大军,就像一只武装到牙齿的钢铁刺猬,又像一台精密而冷酷的杀戮机器,缓慢而坚定地向着河套地区碾压过去。他们的后勤补给,正通过刚刚部分贯通的北方驰道和无数民夫的血汗,源源不断地从后方运来。
匈奴人自然不会坐视秦军深入他们的腹地。头曼单于虽然整合各部不久,但也深知河套地区的重要性。他派出了麾下以机动性见长的骑兵部队,试图利用他们最擅长的战术——骚扰、迟滞、寻找弱点一击即溃。
第一次规模较大的遭遇战,在一片相对开阔的草原上爆发了。
远远地,地平线上扬起了冲天的烟尘,如同滚雷般的马蹄声由远及近。很快,黑压压的匈奴骑兵出现了!他们穿着各色皮袄,戴着皮帽,发出尖锐的呼哨和嚎叫,如同狼群般散开,从数个方向朝着秦军庞大的阵型扑来。他们的马术极其精湛,很多人甚至能在马背上开弓射箭。
“结阵!弩兵上前!”
蒙恬站在高高的指挥车上,冷静地下达命令。传令兵挥舞旗帜,号角声凄厉地响起。
庞大的秦军队伍如同变形金刚般迅速行动起来。步兵方阵停止前进,外围的士兵迅速将巨大的盾牌插在地上,形成一道临时的盾墙。长戟手和矛兵从盾牌间隙中伸出长长的武器,如同刺猬竖起了尖刺。
而最关键的弩兵部队,则被调集到阵型前方和侧翼。他们分成三排,采用经典的轮射战术:第一排蹲下,瞄准;第二排站立,准备;第三排正在紧张地为蹶张弩上弦。
匈奴骑兵越来越近,已经能看清他们狰狞的面孔和闪烁着寒光的骨镞箭镞。他们试图用骑射来削弱秦军,密集的箭雨泼洒过来,但大部分都被秦军的盾牌和铠甲挡住,叮当作响,造成的伤亡有限。
“风!风!大风!”
随着军官一声令下,第一排弩兵扣动了扳机!
“嗡——!”
一片令人头皮发麻的弓弦震响!数千支弩箭如同死亡的蜂群,带着凌厉的破空声,离弦而出!它们的射程远远超过了匈奴人的弓箭!
正高速冲锋的匈奴骑兵,仿佛撞上了一堵无形的墙壁!冲在最前面的骑兵连人带马被威力巨大的弩箭射穿,惨叫着栽倒在地!后续的骑兵来不及躲避,又被第二排、第三排接连不断的弩箭覆盖!
秦军的弩箭,不仅射程远,而且穿透力极强!匈奴人单薄的皮甲根本无法抵挡!一时间,人仰马翻,鲜血染红了青青草原!
黑夫和惊在步兵方阵中,紧紧握着武器,听着耳边弩箭呼啸而过的声音,看着远处匈奴骑兵成片地倒下,心中充满了震撼。他们在中原打仗,多是攻城和阵地战,何曾见过如此高效、如此冷酷的远程杀戮?惊下意识地摸了摸自己背着的弩,感觉这玩意儿比手里的长戟厉害多了。
匈奴人被打懵了!他们赖以成名的骑射,在秦军恐怖的弩阵面前,显得如此无力!他们的弓箭够不着秦军,而秦军的弩箭却能像割草一样收割他们的生命!一些悍勇的匈奴骑兵试图冒死冲近,但迎接他们的是如林的长戟和后续弩箭的补射。
几次徒劳的冲锋之后,匈奴人留下了大片尸体,如同受惊的鸟群般,唿哨着四散退去。战场上只剩下受伤战马的哀鸣和弥漫的血腥气。
初战的胜利,极大地鼓舞了秦军的士气,也验证了蒙恬的战术。他没有盲目追击那些溃散的匈奴骑兵,而是继续采取稳扎稳打的策略。
大军如同一个缓慢移动的堡垒,一步步向河套腹地推进。蒙恬派出精锐部队,逐一清剿、拔除匈奴建立在河套地区的一个个小型据点、营地。这些据点往往是依水草而设,没有坚固的工事,在秦军正规军的攻击下,很快土崩瓦解。
遇到小股匈奴骑兵的骚扰,秦军就结阵固守,用弩箭招呼;遇到敢于正面硬撼的匈奴部队,秦军就发挥步兵方阵和战车配合的优势,正面击溃。
黑夫和惊所在部队,也参与了几次拔除据点的战斗。他们经历了短兵相接的残酷,感受到了匈奴人个体武勇的强悍,但在秦军严密的组织和配合下,这些抵抗都如同冰雪遇到阳光般消融了。
终于,在经历了数月艰苦的推进和一系列大小战斗后,秦军的前锋部队,看到了那条如同玉带般蜿蜒流淌的大河——**黄河**!
“黄河!是黄河!”士兵们发出了震天的欢呼!
蒙恬亲自率领主力,抵达黄河南岸。看着眼前滚滚东去的黄河水,以及河北岸那隐约可见的阴山山脉,他心中豪情万丈。
秦军的战马,兴奋地冲入清凉的河水中,痛饮着来自母亲河的甘泉。士兵们也在河边取水、洗漱,洗去一路的征尘和疲惫。
“饮马黄河……”蒙恬站在河畔,任河风吹动他的战袍。他知道,这意味着战略目标的第一步已经达成。黄河以南(河南地)的匈奴势力,已经被基本肃清。这片肥沃的土地,重新回到了华夏的怀抱。
捷报通过快马,沿着驰道飞向咸阳。
然而,站在黄河边,眺望阴山以北那更加辽阔、更加未知的草原,蒙恬深知,事情还远未结束。匈奴主力未受重创,他们退守阴山以北,如同受伤的饿狼,随时可能卷土重来。如何守住这片来之不易的土地,如何确保帝国北疆的长久安宁,成为了一个更加严峻的课题。
一个依托山河之险,构建永久性防御体系的计划,开始在他心中酝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