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荆襄之地因权力更迭而暗流汹涌、寿春行辕的谋士们运筹帷幄之际,在远离主航道的、被严格封锁的濡须口秘密船坞内,一项足以改变未来水战格局的宏伟工程,正悄然接近尾声。
这里戒备森严,明哨暗卡林立,巨大的船坞隐藏在陡峭的江岸与茂密的山林之间,外人难以窥其真容。数月来,日夜不息的锤打声、锯木声、号子声,以及那冲天而起的炉火,都预示着此地正在进行着一项非同寻常的作业。
这一日,天高云淡,江风习习。甘宁一身短褂,露出精壮的臂膀,古铜色的皮肤上满是汗水,他站在船坞旁新搭建的高台上,目光灼灼地凝视着坞内那如同沉睡巨兽般的庞然大物,心脏因激动而剧烈跳动。他身旁,站着从寿春秘密赶来的鲁肃,以及几位头发花白、却眼神锐利如鹰的首席工匠。
坞内,一艘前所未有的巨舰,正静静漂浮在引来的江水中。其船体较当世最大的楼船还要长出近三分之一,更高出近丈,船身线条流畅而雄浑,并非完全仿制旧式楼船的方头方脑,而是略带弧线,更利于破浪。最引人注目的是,船体并非一体,而是由隔舱板分隔成数个独立的水密隔舱——这是根据刘隆提供的“宝船”简化图纸所做的核心改进之一。高耸的桅杆上,巨大的硬帆已经悬挂完毕,帆索系统复杂而高效。船首、船尾及两侧,预留了多个安装远程武器的平台,甲板宽阔,足以容纳大量士卒进行接舷战。
“都督,所有工序均已查验完毕,合乎……合乎图纸要求!” 老工匠的声音因激动而有些颤抖,他一生造船无数,却从未见过如此精巧而强大的设计。
甘宁重重地拍了拍老工匠的肩膀,声音洪亮:“好!老丈辛苦了!诸位都辛苦了!今日,便让这水中蛟龙,入江戏水!”
他深吸一口气,猛地挥下手中令旗,厉声喝道:“开闸!引水!”
随着绞盘沉重的转动声,船坞通往长江的厚重闸门缓缓升起,外面的江水汹涌而入,迅速抬升着坞内的水位。那巨舰随着水位的上涨,微微晃动,仿佛从沉睡中苏醒。
“解缆!” 甘宁再次下令。
系泊的粗大缆绳被逐一解开。在数十名精壮水手的操控下,借助水流和撑杆,巨大的舰体开始缓缓挪动,驶出船坞,正式进入宽阔的江面。
当巨舰完全置身于滔滔江水之中时,所有参与建造的工匠、水手,以及岸上警戒的士兵,都忍不住发出了震天的欢呼!阳光照射在崭新的船板上,反射出耀眼的光芒,巨大的船影投在江面上,带来无与伦比的视觉压迫感。
“升帆!试航!” 甘宁难抑心中激动,亲自跃上旁边一艘艨艟快船,驶近巨舰,然后通过舷梯敏捷地攀上其高大的甲板。
主帆、副帆依次升起,吃满江风,发出鼓荡的声响。巨舰微微一震,开始缓缓加速。起初略显笨重,但一旦获得足够的速度,其优越的航行性能便展现出来。相较于当世楼船,它转向更为灵活,逆风行驶能力也因帆装设计的改进而大幅提升。
“左满舵!” “右转舵!” 甘宁不断下达指令,测试着船舶的操控性。巨舰在江面上划出优美的弧线,响应迅速,远超预期。
“测试水密隔舱!” 鲁肃在另一艘船上,紧张地通过旗语下达指令。
一名水手按照预案,打开一个隔舱的注水阀,江水迅速涌入。若是寻常战舰,此等进水速度早已引起恐慌。然而,宝船仅仅是因为一侧重量增加而略有倾斜,航行速度几乎未受影响,船体依然稳固。随后,阀门关闭,水手们启动简易的抽水装置,很快便将隔舱内的积水排出,船体恢复平衡。
“成功了!水密隔舱有效!” 消息传来,船上一片欢腾!这意味着在战斗中,即使船体局部受损进水,也能保证战舰不沉,依然具备战斗力生存能力大增!
甘宁站在高耸的船楼上,任江风吹拂乱发,豪情万丈。他命令水军进行模拟战术演练:巨舰作为核心,四周配有改良型艨艟护卫,演练进攻、防御、包围等各种阵型。巨舰的承载能力和稳定性,使得它可以安装更大型的远程武器(如改进型霹雳炮、重型弩),成为名副其实的水上堡垒。
鲁肃乘小船靠近,登舰后,抚摸着坚实的船舷,感叹道:“有此巨舰,辅以火器之利,长江天堑,于我如坦途矣!荆州水师那些楼船艨艟,在此舰面前,犹如孩童玩具!”
甘宁重重一拳锤在船舷上,眼中闪烁着骇人的精光:“先生所言极是!昔日蔡瑁老儿,仗着船坚,屡屡犯境。待我水师成军,某定要亲率此舰,直捣夏口,生擒蔡瑁,一雪前耻!”
试航持续了整整一日,各项数据均远超预期,甚至比图纸上标注的更为优异。这艘融合了超越时代技术的“宝船”简化版,以其无可匹敌的庞大、坚固和先进,宣告了刘隆水师一个新时代的来临。
当夜,甘宁便将试航大获成功的密报,以最快速度送往寿春。报告中,他难掩兴奋地写道:“……宝船之利,破浪如劈竹,转向似游龙,隔舱之技,尤胜铁甲!荆州水师,已不足虑也!……”
寿春行辕内,刘隆收到甘宁的密报,览毕,长身而起,走到窗前,望向东南方向,嘴角勾起一抹自信的笑容。
水师这把利剑,已然铸成。只待时机一到,便可出鞘,饮马长江,席卷荆襄!未来的江水霸主,已见雏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