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英攥着拳，指节泛白得几乎要嵌进掌心，眼泪早被怒意蒸干，眼底只剩一片寒凉的决绝，盯着方梁的眼神像淬了冰，一字一顿砸出的话带着破釜沉舟的狠劲：“我没有你这样的老子。”
话音落，客厅里的空气瞬间凝住，月光透过窗棂洒在地板上，映得每个人的影子都透着僵硬。方梁扶着李梅的手猛地收紧，脸上的愧疚褪去大半，取而代之的是被忤逆后的愠怒，眉头拧成疙瘩，声音陡然拔高，带着几分蛮横的底气：“方英，你没有资格管你老子，是老子把你养这么大，轮不到你在这跟我摆脸色。”
他梗着脖子，胸膛微微起伏，语气里满是理所当然的强势，仿佛养育之恩成了他肆意妄为的筹码，能压过所有对错。李梅站在一旁，想劝却又无从开口，只能轻轻拉了拉方梁的胳膊，眼神里满是迟疑，却被方梁不耐烦地甩开。
方英看着他这副嘴脸，心口像是被重锤狠狠砸了一下，钝痛蔓延开来，随之而来的是更烈的怒火，她往前迈了半步，仰着头直视方梁，声音里带着压抑不住的颤抖，却字字清晰：“方梁，我今天就明明白白告诉你，从这一刻起，我不认你这个老子了。”她刻意喊了他的名字，没了半分晚辈对长辈的敬重，只剩彻底的割裂。
方梁被她这话噎得一怔，随即脸色涨得通红，怒意更盛，刚要发作，就听方英继续说道：“养育之恩大于天，我没忘，以后每个月我会给你打五千块，算是还你这些年的养育情分，除此之外，我跟你再无瓜葛。”她的语气平静得可怕，却藏着不容置喙的坚定，仿佛在做一件再寻常不过的决定，可只有她自己知道，说出这番话时，心口有多疼。
“没有老子就没有你，就算你不认我这个父亲，又能怎么样？”方梁冷笑一声，语气里满是不屑，眼底带着几分轻蔑，“血脉相连，这是刻在骨子里的，就算你现在说得再狠，到死你还是我方梁的女儿，改不了。”他笃定方英翻不出什么花样，血缘成了他最后的底气，说得理直气壮。
方英看着他这副毫无悔意的模样，积压在心底的委屈、愤怒、失望瞬间翻涌而上，眼眶猛地红了，声音陡然拔高，带着撕心裂肺的控诉：“我现在只希望，我妈当初没嫁给你，我也从来没有你这个爸！”若不是他，妈妈不会一辈子操劳，不会带着遗憾离开，她也不会小小年纪就扛起家庭的重担，更不会走到如今决裂的地步。
这话像针一样扎进方梁心里，他脸上的怒意淡了几分，却多了几分不耐，语气沉了下来：“方梁，我妈为了你付出了一切，为了这个家操碎了心，一辈子没享过一天福，可是你呢……”方英的声音渐渐哽咽，想起妈妈生前的模样，心口的疼越发剧烈，话到嘴边，竟有些说不下去。
没等她把话说完，方梁就打断了她，语气平淡得近乎冷漠，没有半分愧疚，仿佛在说一件与自己无关的事：“我根本就不爱她。”
这话像一道惊雷，炸得方英浑身一震，她不敢置信地盯着方梁，眼底满是错愕，随即被更浓的怒意包裹，她猛地提高音量，怒吼出声：“那你为什么娶她？！”妈妈掏心掏肺对他，一辈子都在为他付出，可他竟然连一句爱都没有，甚至从一开始就不爱，这对妈妈来说，何其残忍。
方英的目光，没有半分闪躲，语气依旧冷漠：“为了繁衍后代。”
方明白在方梁眼里，婚姻不过是完成传宗接代的工具，妻子的付出不值一提，这份直白的冷漠，比任何指责都更伤人。
“方梁，你太恶心了！”方英气得浑身发抖，胸腔里像是有一团火在燃烧，烧得她五脏六腑都疼，她看着眼前这个陌生的男人，再也无法抑制心里的厌恶，厉声骂道。原来妈妈一辈子的深情，终究是错付了，错给了这样一个冷血无情的人。
她再也不想多看方梁一眼，转头一把拉起身边的方朵和方鹏，两个小家伙被刚才激烈的争吵吓得浑身发抖，紧紧攥着方英的衣角，眼神里满是恐惧，却不敢出声。方英用力握紧他们的手，掌心传来的温度让她稍稍镇定了些，她没有再看方梁和李梅一眼，脚步坚定地朝着门口走去。
方梁看着她决绝的背影，脸色一阵青一阵白，怒意和一丝莫名的慌乱交织在一起，他猛地往前迈了一步，厉声喊道：“方英，你敢走试试！”他没想到方英真的敢跟自己决裂，更没想到她会如此干脆利落，心里的掌控欲被狠狠挫败，语气里满是威胁。
方英脚步没停，甚至没回头，只是声音冷冷地传了过来，带着彻底的割裂：“有什么不敢的，从此往后，各不相干。”她的声音不大，却透着不容置疑的坚定，像是在斩断所有过往的牵绊。
李梅看着这一幕，心里满是无奈，她轻轻拉了拉方梁的胳膊，低声劝道：“老方，别喊了，让孩子们走吧，等她们冷静下来就好了。”她知道现在再拦着，只会让矛盾更激化，反而适得其反。
方梁甩开她的手，胸口剧烈起伏，看着方英带着两个孩子走到门口，手已经握住了门把手，他心里的火气更盛，却又莫名有些慌，想再喊些什么，话到嘴边，却又咽了回去，只能眼睁睁看着方英拧开门锁。
“咔哒”一声轻响，门被推开，外面的晚风带着夜色的凉意涌了进来，吹起方英的发丝，也吹散了客厅里压抑的气氛。方英拉着方朵和方鹏，毫不犹豫地跨出了门槛，没有一丝留恋。
方朵和方鹏回头看了一眼门口的方梁，眼神里满是复杂，有害怕，有不舍，还有几分茫然，却还是跟着方英的脚步往前走，小皮鞋踩在楼道的台阶上，发出清脆的声响，在寂静的楼道里格外清晰。
方梁站在门口，看着三个孩子渐渐远去的背影，直到身影消失在楼道的拐角，再也看不见，他才缓缓收回目光，脸上的怒意褪去，只剩下几分说不清道不明的落寞，还有一丝不易察觉的愧疚，手指无意识地攥紧，心里像是空了一块，隐隐作痛。
李梅走到他身边，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语气温和：“别多想了，孩子们还小，一时之间接受不了，等过段时间，她们想通了，自然会回来的。”她知道方梁心里其实也不好受，只是嘴硬不肯承认。
方梁没有说话，只是望着门口的方向，眼底满是复杂，他缓缓关上房门，客厅里再次陷入了沉默，只有月光依旧静静地洒在地板上，透着几分冷清。他靠着门板，缓缓滑坐下来，双手抱着头，脑海里反复浮现出方英决绝的眼神，还有方朵和方鹏怯生生的模样，以及妻子生前操劳的身影，愧疚感像潮水般涌来，淹没了他，让他喘不过气来。
而另一边，方英拉着方朵和方鹏，快步走下楼梯，出了小区大门，外面的夜色更浓了，路灯散发着昏黄的光，照亮了脚下的路，却照不亮她心里的迷茫。晚风一吹，带着几分凉意，方英忍不住打了个寒颤，才意识到自己刚才走得太急，没给弟弟妹妹带外套。
她停下脚步，转身看向身边的两个小家伙，方朵的小脸冻得通红，却还是咬着唇没说话，只是紧紧攥着她的手，方鹏也一样，小脸紧绷着，眼底满是不安，却强装镇定。方英心里一软，连忙脱下自己的外套，裹在方朵身上，又伸手揉了揉两个小家伙的头发，声音放得柔和：“冷不冷？委屈你们了。”
方鹏看向方英，小声问道：“姐姐，我们不找爸爸了吗？”他虽然害怕刚才的争吵，可心里还是惦记着爸爸，只是看着姐姐决绝的模样，不敢多问。
方英看着两个小家伙担忧的眼神，心里泛起酸涩，却还是强装镇定，挤出一丝笑容：“有姐姐在呢”她不能让弟弟妹妹看出自己的迷茫，只能故作坚强，撑起一片天。
方英心里清楚，从她说出决裂的话，踏出家门的那一刻起，她就再也没有退路了，往后的日子，她要更加努力，好好照顾弟弟妹妹，靠着自己的力量，撑起这个小小的家。只是一想到方梁刚才冷漠的模样，还有妈妈一辈子的付出，她心里还是忍不住疼，眼泪终究还是没忍住，顺着脸颊滑落，滴在手背上，冰凉刺骨。
她抬手擦了擦眼泪，深吸一口气，抬头望向远方的夜色，眼神渐渐变得坚定。不管未来有多难，她都不会退缩，为了自己，也为了身边的弟弟妹妹，她必须坚强起来，一步步往前走，走出属于她们的路。
方朵感受到姐姐的手微微颤抖，轻轻晃了晃她的手，软乎乎的声音带着暖意：“姐姐，我不冷，你也穿点衣服，别冻着了。”说着，就要把身上的外套脱下来还给方英。
方英按住她的手，摇了摇头：“姐姐不冷，你穿着，别感冒了。”她笑着摸了摸方朵的头，眼底的迷茫渐渐褪去，只剩下坚定。
方鹏也学着姐姐的模样，挺了挺小胸脯，说道：“姐姐，我是男子汉，我可以保护你和妹妹。”虽然声音不大，却透着几分认真，想给姐姐分担一些。
看着两个懂事的小家伙，方英心里的暖意渐渐蔓延开来，驱散了些许寒意和迷茫。她握紧两个孩子的手，加快脚步，朝着酒店走去，心里暗暗发誓，一定要让弟弟妹妹过上好日子，不辜负她们的信任，也不辜负自己的坚持。
回到出租屋方英给两个孩子洗漱好，让她们躺在床上休息，自己则坐在床边，看着两个小家伙渐渐睡熟的脸庞，眼底满是温柔。等她们睡沉后，方英轻轻起身，走到窗边，看着外面的夜色，心里满是复杂。
她拿出手机，犹豫了许久，还是给兼职看店的阿姨发了条消息，叮嘱她明天帮忙多照看一下蛋糕店，自己晚点过去。发完消息，她放下手机，靠在窗边，脑海里反复浮现出刚才和方梁争吵的画面，心里的情绪依旧难以平复。
她恨方梁的冷漠无情，恨他辜负了妈妈的深情，更恨他不顾及孩子们的感受，可心里又难免泛起一丝复杂的情绪，毕竟是血脉相连的亲人，决裂的滋味并不好受。只是事已至此，她没有回头路，也不想回头，有些伤害一旦造成，就再也无法弥补，有些关系一旦破裂，就再也回不到从前。
窗外的月光渐渐明亮起来，洒在房间里，透着几分静谧。方英深吸一口气，压下心里的情绪，转身走到床边，轻轻躺下，看着身边熟睡的弟弟妹妹，心里渐渐平静下来。不管未来有多难，只要有弟弟妹妹在身边，她就有坚持下去的勇气，往后的日子，她们相依为命，一定会越来越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