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跪在台阶上,双手举着布包,声音发抖。我没有立刻接过来,也没有说话。风吹过广场,卷起地上的尘土,远处工棚里已经开始有人走动。
我伸手把他拉了起来。
“东西拿回来了,人也还在,这就够了。”我说,“从今天起,你去药堂轮值,参与凝灵散的配制。用你的手,把错补回来。”
他抬起头,眼眶发红,用力点头。
我把布包打开看了一眼,是一小块残留的阵纹石屑,原本属于玉碑边缘。不算重要,但私自带走就是坏了规矩。现在他主动交出,说明心里那道线还在。
我把石屑收进储物镯,拍了拍他的肩:“去吧,赵工匠那边已经开始画导引图了,你需要什么材料,直接报名字。”
他转身跑向药堂方向,背影比刚才挺得直了些。
第二天一早,我在高台召集三组负责人。太阳刚升起来,广场上的雾还没散尽。炼器组来了赵工匠,药堂是林执事,留守组由陈队长带队。
“从今天开始,每天辰时,各派一人上来通报进展。”我说,“不只是说做了什么,还要讲遇到的问题、需要的支持。其他人听着,能帮的就开口。”
赵工匠先说:“导引装置主架已成型,但连接七宝玲珑塔的灵流通道不稳定,容易堵塞。我们需要一种能导灵又耐高温的涂层。”
林执事马上接话:“我们昨夜调整了凝灵散的配方,剩下一点‘寒心膏’,可以试试涂在接口处。不过用量不大,得省着用。”
陈队长皱眉:“如果涂层不稳,夜里启动伪禁制时出现中断,外面一旦有探子经过,就会暴露。”
三人你一句我一句,讨论越来越深。我没有打断,只在旁边记录。最后他们自己得出结论:先做小样测试,成功后再批量涂装。
当天下午,药堂送来了第一批改良后的凝灵散药丸。夜里我亲自启动塔纹投影术,七宝玲珑塔浮到半空,打出三层虚影,覆盖整个山门区域。
起初一切正常,可到了子时三刻,虚影忽然闪了一下。
我站在了望亭里看得清楚,立刻传音留守组:“记录时间,查源头!”
很快回报,是东侧石柱的导引管突然断流,导致能量波动。问题出在寒心膏涂抹不均,有些地方已经干裂。
我没有责罚任何人,而是让值守弟子把这次中断的时间、位置、修复过程全部刻进共享玉简,并标上“第一号问题案例”。
第二天通报会上,我把玉简放在台上。
“这不是失败,是提醒。”我说,“我们现在走的每一步,都是在为以后铺路。谁都不可能一次做对,但必须学会从错里找答案。”
药堂那边有个年轻学徒站起来:“我们可以把药材研磨得更细,加水调成浆状再刷上去,这样更容易均匀。”
炼器组的人立刻响应:“那我们在导引管内壁多刻一圈浅槽,帮助药膏附着。”
留守组也提出:“每次启动前安排两人检查接点,确认无损再通灵。”
三个组当场敲定了新流程。
三天后,我们再次测试塔纹投影。这一次,虚影持续两个时辰,没有一丝晃动。夜风吹过,光影如水,稳稳罩住整片驻地。
那天晚上,我照常巡查各工区。走到炼器棚时,看见一个学徒蹲在角落,手里拿着飞梭零件反复调试。他已经换了三遍零件组合,还是无法让灵流平稳运行。
我知道他缺的是药堂特制的一种润滑灵膏,那种膏体能减少摩擦带来的灵力损耗。但他没去要,可能是怕被人说占便宜。
我悄悄退出来,绕到药堂值班房,留下一张字条和一块令牌。没写名字,也没说什么,只是让当值弟子准备一份膏体,送到炼器棚外。
第二天早上,那个学徒在通报会上站起身,声音有些哽咽。
“昨天夜里,我收到了一罐灵膏。不知道是谁送的,但它让我把最后一段导引环修好了。飞梭今晚就能试飞。”
他顿了顿,看着周围的人:“以前我觉得只要自己快一步,就能活下来。但现在我才明白,一个人再快,也快不过一支队伍。我们一起稳,才能都活。”
台下安静了几息,然后响起掌声。不是一个人,是所有人。
从那天起,变化一点点出现。
药堂的人开始主动帮炼器组测算材料的耐热极限;留守组在巡逻间隙,顺手给药堂搭了个遮风挡雨的棚屋;炼器组则把多余的边角料熔成小铃铛,挂在各哨点门口,风一吹就响,算是简易预警。
没有人命令他们这么做,但他们做了。
第七天清晨,我站在高台边缘,手里拿着更新完的玉简便笺。上面写着:“三线联动验证通过,团队协作指数上升七成。”
系统光幕悄然浮现。
【叮!当前模式是否可持续?】
我还没来得及思考选项,远处山口的方向,值守弟子突然抬手打出一道青光信号。
那是例行巡哨归来的标志。
我转身朝了望亭走去,脚步没停。青光还在空中悬着,没有落下,也没有移动。
按规矩,巡哨回营应该直接入谷,而不是在外停留。
我走近石柱旁的观测位,抬头看向信号灯的方向。
青光微微颤动,像是被人刻意控制着频率。三短一长,是我们约定的“发现异常但未确认”暗码。
我伸手按住七宝玲珑塔的底座,塔身轻轻震动,随时可以升起。
风从山口吹进来,带着一丝焦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