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里的焦味没有散。
我站在观测位，手贴在七宝玲珑塔底座上。塔身微震，像是感应到了什么。远处山口的青光还悬着，三短一长，节奏没变。这不是误报，是有人故意维持这个信号。
我闭眼，灵识顺着山势铺开，一直延伸到三里外。气流中有异样，不是风卷尘土的那种乱，而是地面深处传来细微震动，像有什么东西在地底穿行。那股焦味也跟着波动，每次震动上来，气味就浓一分。
这是土属性法力留下的痕迹。
我睁眼，立刻传音留守组：“封锁东西两谷口，启动一级巡防轮值。”声音不高，但每个字都清晰传入各哨点，“飞梭队升空三丈，沿山脊线低飞侦察，不得深入敌境。”
命令刚下，值守弟子跑来汇报，说徐隐回来了，在营帐外等见。
我点头，转身朝主帐走。徐隐是我在边境收的人，擅长藏踪探路。他能在一片枯草里看出谁走过、走了多久。这次派他去盯麒麟族动向，已经三天没消息。
掀开帐帘，他跪在地上，身上全是泥灰，脸上有擦伤，右手缠着布条，渗出血迹。
“说。”我站在他面前。
“麒麟族没撤。”他抬头，声音沙哑，“他们在交界处设了三处暗哨，位置隐蔽，用的是老岩堆做掩体。每天有两个小队轮换，盯着我们这边山门方向。”
我问：“他们有没有动作？”
“没有进攻，也没有叫阵。就是看。每过两个时辰换一次岗，像在等什么。”
我沉默片刻。表面求和，实则监视。这不像要开战，倒像是在观察我们的反应。
正想着，眼前忽然浮现系统界面。
【叮！当前局势下，如何在不激化矛盾的前提下维持高压戒备？】
题目出来了。
我坐到案前，手指轻敲桌面。不能增兵边境，那样会被当成挑衅。也不能放松警惕，刚才那股地底震动绝不是巧合。
我想起红云说过的一句话：外松内紧，才是活命之道。
我开口：“答——示敌以弱，实则固防。对外减少巡逻频次，制造懈怠假象；对内加强夜间轮值，提升哨点联动。”
话音落，系统判定通过。
【正确。奖励：灵觉增幅符一张。】
我立刻召药堂执事进来，把符箓交给她。“连夜绘制，优先贴在哨点石柱和飞梭导引架上。这张符能扩感知范围三成，必须全部用上。”
她领命离开。
我又叫来留守组陈队长。“从现在起，所有巡防记录每半个时辰上报一次。内容不只是有没有发现异常，还要写天气、风向、地面湿度、灵气波动频率。”
他皱眉：“这么细？”
“越细越好。”我说，“敌人如果用地脉潜行，一定会留下痕迹。我们抓不到人，但能抓到变化。”
他点头退下。
天快黑时，我去了值守营帐。
几个弟子靠在墙边打盹，脸上满是疲惫。连日赶工修飞梭、布伪禁制，他们没睡过一个整觉。
我没有叫醒他们。
走到案前，取出一块从遗迹带回的残碑碎片，放在桌上。背面刻着一行字：“胜而不戒，祸之始也。”
我拍了下桌子。
几人惊醒，慌忙起身。
我指着碑文：“你们觉得麒麟族真服了？”
没人说话。
“他们还在看。”我说，“就在刚才，有人用地脉术穿过三里地，把焦味带到了我们门口。这不是警告，是试探。他们在试我们有没有松下来。”
一个年轻弟子低声说：“可我们刚赢了一场，总该喘口气吧？”
“喘气可以。”我看着他，“但得睁着眼喘。从今天起，巡防记功纳入晋升考评。每发现一次异常，记一功；误报不罚，漏报重惩。你想升职，想拿资源，就得盯住这片山。”
帐内安静下来。
另一人问：“要是半夜看到影子动了一下，也算？”
“算。”我说，“报了，查无问题，不责。不报，事后发现是敌情，按临阵脱逃处置。”
他们脸色变了。
我知道他们在怕什么。怕辛苦白费，怕拼死拼活还得担责。但战争从来不分时候，敌人也不会挑你困了才来。
我走出营帐，直奔炼器棚。
赵工匠正在调最后一段导引环。飞梭停在棚外，外壳泛着冷光。
“明天能试飞？”
“能。”他头也不抬，“昨晚加了药堂送来的润滑膏，灵流稳住了。今晚就能载人巡山。”
我点头。“飞梭队今晚开始双班制。一组高空警戒，一组地面接应。一旦发现地底震动或异常气味，立即拉响铜铃。”
“明白。”
回高台的路上，我看见药堂那边灯火通明。几个学徒在画符，灵觉增幅符一张张叠好，装进竹筒。
林执事走出来，递给我一份清单。“第一批符箓已备齐，共三十六张。哨点十八处，飞梭六架，每处两张，备用一张。”
我接过清单看了看。“分发下去，今夜子时前全部贴完。”
她应声离去。
我站在高台上，望向山口方向。
青光信号已经撤了。应该是巡哨弟子确认安全后收回的。但我不敢松。
徐隐的情报太清楚，清楚得不像偶然。麒麟族不是在等机会，就是在等命令。
系统突然又弹出提示。
【叮！若敌方持续监视七日无动作，是否调整戒备等级？】
我盯着问题，没有急着答。
七日不动，可能是放弃，也可能是麻痹我们。洪荒里，最危险的不是冲过来的敌人，是站那儿不动的。
我回想这些天的变化。队伍开始协作了，飞梭快修好了，伪禁制也能撑两个时辰。但我们还没强到能硬接一击的地步。
我回答：“不降级。反而要加强夜间突袭演练。每晚随机抽取两组进行紧急集合，限时三息内到位。”
系统判定通过。
【奖励：应急集结令符一枚。使用后可强制唤醒全境守卫，无视状态。】
我把符箓收进袖中，决定明天就用。
夜深了，驻地灯火渐密。各哨点陆续传来报平安的消息。飞梭升空一圈，沿山脊飞了一趟，没发现异常。
我让陈队长带人去检查东侧石柱的导引管。上次寒心膏干裂的事不能再出。
他带回一块脱落的涂层，拿给我看。“这次涂得厚，但还是裂了。可能是温差太大，白天吸热，夜里冷缩。”
我摸了摸裂缝边缘。“通知药堂，明天起改配方。加一丝玄霜丝进去，增强韧性。还有，在导引管外加一圈护壳，用碎铁藤编。”
他记下。
我正要回屋休息，了望亭突然传来一声铃响。
不是风铃，是警戒铃。
我冲上去，看见值守弟子指着东面山脚。“地面在动！”
我趴到栏边，仔细听。
有声音，很轻，像是石头在地下滚动。风送来一丝熟悉的焦味。
我立刻拍出三道传音令。
“飞梭队升空！”
“留守组持械列阵！”
“药堂准备疗伤丹，随时待命！”
七宝玲珑塔浮起半尺，随时准备打出虚影。
山脚的动静持续了几息，然后停了。
焦味也散了。
像什么都没发生过。
但我清楚，有人来过，就在我们眼皮底下，走了个来回。
我站在高台边缘，手里攥着应急集结令符。
塔身静伏身侧，整座驻地屏息等待。
远处山影黑沉，一动不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