乌禹张了张嘴,似乎想说什么,最终却只是用尽最后力气,死死抓住安然的手腕,眼中充满了未尽的警告与巨大的恐惧,吐出了几个模糊不清的音节:
“小心……凤澜……是……”
话音未落,他抓住安然的手骤然松开,头颅无力地垂落下去,最后一丝生机,如同风中残烛,彻底熄灭。
唯有那双未能闭合的眼睛,还残留着无尽的痛苦。
那个关乎北境关乎乌朔与凤澜之间的巨大秘密,终究是未能说出口。
安然僵在原地,看着眼前彻底失去声息的乌禹,又回想起古一长老的判词,一股巨大的、冰冷的绝望感,如同这地牢的寒气,瞬间将她彻底吞噬。
一瞬间,安然失去了一切理智。
“凤——澜——!”
她猛地抬起头,眼中血色弥漫,周身原本就不稳定的灵力因极致的情绪而疯狂暴走,往生镜的灼痛感都被这股滔天恨意暂时压下。
她想起那个妖异的男人,想起他一次次的设计与利用,设计陷害她,抢夺破界梭,乌朔的身份,乌禹的惨死,玄女的下落不明……这一切,定然与他脱不了干系!
“我要去皇宫!我要他血债血偿!”安然嘶声低吼,挣扎着就要起身冲出去,状若疯魔。
“安然!冷静点!”泽佑死死按住她剧烈颤抖的肩膀,血眸中也满是凝重与厉色,但他尚存一丝理智,“此事蹊跷!乌禹最后的话……”
可话还没说完,就在这时——
异变陡生!
地牢那布满寒霜的墙壁上,之前泽佑留意到的那个用暗红液体勾勒的古老符文,仿佛被安然失控的灵力与滔天恨意引动,骤然亮起刺目的猩红光芒!
整个地牢剧烈震动起来,冰屑与碎石簌簌落下。
那符文如同活过来一般,扭曲、延伸,瞬间补全了缺失的部分,形成一个复杂而邪异的完整图案!
图案中心,空间开始扭曲,形成一个不断旋转的、散发着不祥气息的黑暗漩涡!
一股远比地牢寒气更加阴冷、带着浓郁死寂与混乱意味的力量,从漩涡中弥漫开来!
“小心!”泽佑脸色剧变,一把将安然拽到身后,长剑瞬间出鞘,横在身前,死死盯着那突然出现的空间通道。
他能感觉到,那后面连接着的,绝非善地!
安然也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惊得暂时压下了沸腾的杀意,惊疑不定地看着那黑暗漩涡。
两人小心翼翼地靠近,想要看个仔细。
就在那黑暗漩涡散发出不祥气息,吸引了两人大半注意力之际。
一道枯瘦如鬼魅的身影,悄无声息地自角落最浓重的阴影中暴起!
速度奇快无比,目标直指正背对着此方向的安然!
“小心身后!”泽佑血眸一凛,反应极快,暗红长剑带着撕裂空气的尖啸,后发先至,悍然刺向那道袭向安然的枯瘦身影!
安然回身正好与真正的乌朔四目相对,此刻的他,面容扭曲,眼中交织着痛苦与一种近乎绝望的狠厉,哪还有半分昔日沉稳忠厚的模样?
乌朔竟不闪不避,只是用一种极其诡异的身法扭动,任由刀锋在他肩胛留下深可见骨的血痕,而他枯爪般的手,依旧执拗地抓向安然的后心!
那指尖缭绕着阴毒的黑色妖气。
安然此时也已惊觉,仓促间回身格挡,灵力与那黑色妖气狠狠撞在一起,发出一声闷响。
她踉跄后退,不可置信地看着袭击之人,“乌朔?!是你!你竟然……”
话音未落,她的目光扫过地上乌禹的尸体,又猛地盯向眼前这个真正的乌朔。
也就在这一瞬间,乌朔的目光也不由自主地落在了地上那具冰冷的尸体上。
那一眼,极其短暂,却如同被投入石子的死水,骤然掀起了滔天巨浪!
那里面包含了无尽的悲凉,看着血脉至亲死于非命时,所流露出的最本能的最撕心裂肺的不舍与哀恸!
“是你们!是你们害死了他!是你们毁了北境!”乌朔嘶哑地咆哮,声音如同夜枭啼哭,他猛地跺脚,触动了早已布置在地面上的隐藏阵法!
“嗡——!”
整个地牢地面瞬间亮起无数扭曲的符文,光芒大作!一股强大的、带着禁锢与传送之力的能量场骤然爆发,将安然和泽佑同时笼罩!
两人只觉得周身一紧,灵力运转瞬间滞涩,脚下地面仿佛变成了流沙,传来巨大的吸力!
“不好!是陷阱!”泽佑怒吼,试图挣脱,但那阵法力量极其诡异,竟能吸收他的煞气反哺自身,让他越是挣扎,束缚越紧!
安然也拼命催动往生镜,镜光却在那混乱的能量场中明灭不定,难以稳定。
乌朔站在阵法边缘,看着在光芒中挣扎下沉的两人,眼中是彻底的疯狂与一种扭曲的快意:“下去吧!陪我的禹儿……一起葬在这北境之地!”
“乌朔!你疯了!玄女在哪里?!北境到底发生了什么?!”安然在坠落中厉声质问。
乌朔脸上肌肉抽搐,狂笑道:“玄女?她很好,至于北境……哈哈哈……背叛者……都该死!”
话音未落,强大的吸力彻底吞没了两人。
眼前最后的景象,是乌朔那张扭曲疯狂的脸,以及地上乌禹那双未能瞑目的、空洞的眼睛。
黑暗与失重感瞬间袭来,他们坠向未知的深渊,只留下乌朔那癫狂而悲凉的笑声,在地牢中久久回荡。
就在安然与泽佑的身影被那黑暗漩涡彻底吞噬,地面扭曲的符文光芒渐次熄灭,只留下满地狼藉与乌禹冰冷的尸身时。
地牢入口处的阴影,如同被墨色浸染的水波,缓缓荡漾开来。
一道绯色身影,慵懒地倚靠在残破的门框边,悄然显现。
凤澜依旧是那副颠倒众生的模样。
银紫色的长发未束,流泻在肩头,映着地牢里残余的、微弱的光,泛着冷玉般的光泽。
他身着宽大的绯红锦袍,衣襟松垮地敞着,露出线条优美的锁骨和一小片玉白的胸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