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中计了,被卷进无回域,没有人能活着回来。”
乌朔冷冷地开口,只有提到“活”的时候,才仿佛感觉那颗跳动的心脏仿佛少了些什么。
那双琉璃紫的眸子,此刻也深邃的如同蕴藏着星涡,静静地凝视着安然消失的那片已然恢复平静气息的地面。
凤澜的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腰间一枚看似普通的墨玉扳指,那是在人间大婚时,他随手套上的“聘礼”之一。
想到这,凤澜脑海中不受控制地闪过几个破碎的画面——
是洞房花烛夜,她一身大红嫁衣,盖头挑落时,那双清冷又带着戒备,却依旧亮得惊人的眼睛。
是她被自己设计落入枯井前,那震惊而愤怒的一瞥。
也是更早之前,在宫宴上,她于万千贵女中,独自安静,却偏偏能引动锦鲤齐跃的特别。
还有……方才她坠下前,那充满恨意、几乎要将他焚烧殆尽的嘶吼:“凤——澜——!”
他利用她,算计她,将她视为棋子,推向这显而易见的绝境……
可当亲眼看着她消失在可能永世无法归来的深渊入口时,心口竟传来一阵陌生的细微的揪痛。
他原本的计划,是借刀杀人,或者……等她濒死时再出手,以此换取更大的利益。可此刻,看着那个女孩真的落入这传说中有进无出的绝地,他发现自己并没有预想中那般畅快。
“真是麻烦……”他低声嗤笑,似是自嘲,又似是烦躁。
那抹异样的情绪很快被他压下,紫眸中重新覆上惯有的漫不经心与算计的冷光。
他终究是凤澜,是涅盘天狐的少主,是注定要挣脱命运枷锁的存在。儿女情长,一时心软,皆是阻碍。
他最后瞥了一眼那深渊入口,仿佛能穿透无尽黑暗,看到其中正在挣扎的两人。
唇角勾起一抹意味不明的弧度,复杂难辨。
随即,他身影如同融化的绯色墨迹,悄无声息地消散在阴影之中,仿佛从未出现过。
只留下地牢里乌朔痴痴地看着乌禹的尸身,走近,缓缓蹲下,为他合目。
坠落的眩晕感尚未完全消散,一股混杂着腐臭与硫磺的灼热气息便扑面而来,呛得安然一阵剧烈咳嗽。
她与泽佑重重摔落在一片暗红色的、仿佛被血液浸透的干裂土地上。
天空是诡异的暗红色,没有日月星辰,只有不断翻滚的、如同凝固血块般的浓云。
远处,扭曲的、由各种生物骨骸堆积而成的山脉嶙峋指向天空,发出呜呜的风嚎,如同万鬼齐哭。
空气中弥漫着肉眼可见的、带着腐蚀性的淡黄色毒瘴,脚下的土地松软而粘稠,偶尔有巨大的、冒着气泡的黑色沼泽如同活物般在荒原上缓缓移动,里面似乎有无数扭曲的阴影在蠕动嘶嚎。
“咳咳……这里是什么地方?”安然撑起身子,体内伤势被这一摔牵动,喉咙涌上一股腥甜。
她环顾四周,心不断下沉,这地方的气息让她本能地感到排斥与危险。
泽佑比她先一步稳住身形,暗红长剑已握在手中,血眸警惕地扫视着周围。
他周身的煞气在这刻似乎受到了某种刺激,变得愈发活跃和躁动,甚至隐隐发出低沉的咆哮。
“无回域。”泽佑的声音低沉沙哑,带着前所未有的凝重,“传说中被三界放逐的绝地,空间混乱,法则残缺,充斥着各种上古遗留的凶物和……迷失的疯狂意识。进来的人,从未有能出去的记载。”
他话音刚落,不远处那片黑色沼泽突然剧烈翻涌,数条由粘稠黑泥和森白骨骼构成的、如同巨蟒般的触手猛地探出,带着刺耳的尖啸,朝着两人狠狠抽来!触手所过之处,连空气都被腐蚀出嗤嗤的白烟!
“小心!”泽佑低喝一声,血眸中戾气暴涨,手中长刀划出一道暗红弧光,悍然劈向那几条触手!
刀罡与触手碰撞,发出令人牙酸的撕裂声,黑泥与碎骨四溅,那触手竟异常坚韧,只是被斩断小半,剩下的部分依旧疯狂舞动,再次袭来!
安然强提灵力,掌心凝聚出炽白的净化之光,试图驱散那令人作呕的腐蚀性能量。然而她的力量在这里似乎受到了极大的压制,光芒显得十分微弱。
泽佑挡在她身前,刀势如狂风暴雨,暗红煞气与沼泽触手的污秽能量不断碰撞、湮灭。他的攻击狂暴而有效,但安然敏锐地察觉到,他眼底的血色越来越浓,呼吸也略显急促,那煞气仿佛在反过来侵蚀他的神智!
“哥!你的状态不对!”安然急声提醒。
泽佑猛地一刀斩断最后一条触手,回头看了她一眼。那一眼,让安然心头一颤——他眼中除了熟悉的守护,还多了一丝她从未见过的、属于野兽般的狂躁与暴戾。
“我没事。”他声音沙哑,强行压下翻涌的煞气,目光投向荒原更深处那更加黑暗、仿佛隐藏着更大危险的方向,“跟紧我,这里……不能久留。”
他率先向前走去,步伐坚定,但紧绷的背脊和那不受控制微微逸散的煞气,都透露着他正承受着巨大的压力。安然看着他的背影,又感受了一下自己体内同样紊乱的往生镜之力,一颗心沉甸甸的。
越往无回域深处行进,周遭的景象越发诡谲可怖。暗红色的天幕低垂,仿佛随时会滴下血雨,扭曲的骨骸山脉如同狰狞的巨兽匍匐在地,发出持续不断的、扰人心智的低语。
空气中弥漫的毒瘴愈发浓郁,带着腐蚀灵力的特性,让安然不得不分出一部分力量抵御。
突然,前方传来震耳欲聋的咆哮声,地面开始剧烈震动!
只见数头形态各异、却同样散发着滔天凶戾之气的身影,从嶙峋的骨山之后缓缓走出,堵住了他们的去路。
左边一头,形似巨狮,却生有三颗狰狞的头颅,每颗头颅都覆盖着赤红的鳞甲,六只眼睛燃烧着幽绿的鬼火,正是上古凶兽——三首焚天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