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九十三章 苏墨献策
秦渊意识深处的挣扎，如同暴风雨中颠簸的小舟，随时可能倾覆。现实世界里，他身体的异状也愈发明显，时而冰冷如坠冰窟，须发结霜；时而滚烫如烙铁，皮肤赤红，蒸腾起缕缕带着腥味的热气。简心守在一旁，心弦紧绷，银针几次提起又放下，不敢贸然介入这凶险万分的自我疗愈过程。玉罗刹饶有兴致地旁观，偶尔指尖弹出一缕若有若无的异香，似乎想试探那冰火交织力场的反应，却被简心以严厉的眼神制止。
“你若害他，我必杀你。”简心声音很轻，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决绝，平日里温婉的眸子里此刻尽是守护的锋芒。
玉罗刹咯咯一笑，媚眼如丝：“小妹妹，别紧张，姐姐我只是好奇罢了。你这情郎，可是在走一条前人未敢想的路呢……若能成功，啧啧。”她话未说尽，但眼中的惊异却掩饰不住。
与此同时，外界的压力已如乌云压城。
冯诠失去了耐心。接连几日被苏墨以“静养”为由挡在门外，让他焦躁不已。朝廷的旨意不能久拖不决，首辅大人的密信也透露出不满。更让他心惊的是，清军斥候活动日益频繁，大战将至的压抑感笼罩着济南。若秦渊一直不醒，或者醒后拒绝接旨，他冯诠别说功劳，恐怕连全身而退都难。
这一日，他直接带了一队御林军，闯入了临时充作议事厅的官衙前堂，脸色阴沉如水。
“苏公子！咱家的耐心是有限的！”冯诠尖着嗓子，不再掩饰威胁，“秦将军若再不能亲接圣旨，咱家只好据实回禀，言其伤重难愈，或……有意抗旨！届时朝廷震怒，大军征剿，尔等皆为叛逆！”
堂内，李过、刘体纯等人怒目而视，手按刀柄，气氛剑拔弩张。冲虚道长连连示意众人冷静。
苏墨坐在主位，神色依旧平静，甚至端起茶杯轻轻吹了吹浮沫，仿佛冯诠的威胁只是清风过耳。他放下茶杯，抬眼看向冯诠，目光清亮而深邃。
“冯公公稍安勿躁。”苏墨缓缓开口，“秦统领之伤，确需静养，但并非无醒转之机。至于接旨……苏某有一策，既可全朝廷体面，解公公之忧，亦可助我济南稳固防务，共抗外虏，不知公公可愿一听？”
冯诠眯起眼：“哦？苏公子有何高见？”他倒想看看，这苏墨还能玩出什么花样。
苏墨站起身，走到悬挂的简陋山东地图前，手指点向几个关键位置：“公公请看，如今清虏虽暂退，然其主力未损，多铎睚眦必报，必卷土重来。济南新遭战火，城墙残破，兵员疲惫，粮草虽得补充，亦非长久之计。此时若朝廷强行逼迫，致使军心涣散，岂非自毁长城，令亲者痛仇者快？”
冯诠冷哼一声，不置可否。
苏墨话锋一转：“然，朝廷恩典，亦不可辜负。苏某之策，名曰‘明受暗行，以战养战’。”
“何为明受暗行？”冯诠追问。
“明者，秦渊秦统领，恭受山东总兵官、镇虏将军之职，上表谢恩，公告天下。此举，可安朝廷之心，亦可借朝廷名分，号令山东境内尚在抵抗的各方义军、散兵游勇，共组‘镇虏军’，统一抗虏。”苏墨手指在地图上划了一个圈，将大半个山东囊括其中。
“暗者，”他声音压低几分，“秦统领伤重，需长期静养，无法亲理军务。故，奏请朝廷，准其委任苏某为‘参军赞画’，李过、刘体纯等为副将，代行总兵职权，处理日常军务，专司对虏战守。如此，军队实际掌控仍在我等手中，朝廷不必担忧尾大不掉，我等亦可继续抗虏大业。”
冯诠眼中精光闪烁，这苏墨，果然滑不溜手！名义上接了招安，实则兵权丝毫未放！他冷声道：“苏公子打得好算盘！朝廷岂是那般好糊弄的？”
“非是糊弄。”苏墨正色道，“而是权宜之计，双赢之策。朝廷得一能战之师，屏障东南；我等得正统名分，整合力量，对抗强虏。待秦统领康复，清虏退去，届时是去是留，再行商议，岂不更妥？若此刻逼迫过甚，玉石俱焚，于朝廷有何益处？首辅大人欲息兵养民，莫非希望看到山东彻底糜烂，清虏铁骑直逼江淮吗？”
他句句戳中冯诠和其背后主和派的软肋。冯诠脸色变幻，显然在权衡利弊。苏墨此策，虽然朝廷未能直接掌控这支军队，但至少表面上完成了招安，稳定了局面，避免了即刻的冲突，对他冯诠而言，也算是个能交差的结果。
“那‘以战养战’又是何意？”冯诠沉吟片刻，再问。
“清虏劫掠我大明州县，积储颇丰。”苏墨手指点向清军控制下的几处城镇，“我军新立，粮饷器械皆缺，坐守孤城非长久之计。当主动出击，袭扰虏后方，夺取其粮秣军资以补充自身。此举，既可削弱敌军，又可壮大自己，更可向朝廷展示我‘镇虏军’并非坐享其成，而是真心抗虏！届时，朝廷便是有心刁难，亦需顾及舆论民心。”
冯诠倒吸一口凉气，这苏墨胆子不小！竟想主动出击，虎口夺食！但细细一想，这确实是当前困境下的一条出路。若能成功，这支军队的价值更大，他冯诠的功劳也更实在。
就在冯诠心思活动，准备与苏墨细谈条件之时——
“报——！”一名斥候满身尘土，踉跄冲入厅内，声音嘶哑，“急报！西南方向五十里外，发现大队清军骑兵踪迹，不下万人！疑是多铎主力前锋！另……另有哨探发现小股身份不明、身手矫健之徒，趁夜色试图潜入城中，已被江辰大人拦截，正在激斗！”
满堂皆惊！
多铎来得太快！而且果然派了精锐高手潜入！
冯诠吓得脸色一白，下意识后退半步。
李过、刘体纯“噌”地站起，眼中战意勃发：“来得正好！老子正憋着一肚子火！”
苏墨瞳孔微缩，但瞬间恢复镇定，他看向冯诠，语气急促却不容置疑：“冯公公！清虏大军压境，刺客潜入城内，此诚危急存亡之秋也！苏某之策，乃当前唯一可行之道！请公公速决！若济南城破，万事皆休！”
冯诠看着苏墨那灼灼的目光，又听着外面隐约传来的兵器交击与呼喝之声，终于一跺脚：“好！就依苏公子之策！咱家这就拟写奏章，八百里加急送往金陵！苏公子，济南城防，就拜托你了！”
“必不辱命！”苏墨拱手，随即转向李过、刘体纯，“李将军，刘将军，立刻整军，准备迎敌！冲虚道长，麻烦您带人协助江辰，肃清城内奸细！”
众人轰然领命，迅速行动起来。
苏墨的策略，在外部巨大的压力下，终于获得了暂时的实施空间。然而，真正的考验才刚刚开始。万余名清军铁骑奔腾而来，其势如山崩海啸。城内，那些潜入的“影煞”高手，如同隐藏在阴影里的毒蛇，其目标，不言而喻。
而此刻，在秦渊的卧房内，他的挣扎也到了最关键的时刻。
意识空间中，那深蓝色的内力漩涡已经变得浑浊不堪，蓝黑交织，剧烈翻腾，仿佛随时会彻底崩溃。极致的痛苦几乎要将他的意识磨灭。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他仿佛听到了外界传来的警讯，听到了苏墨的决断，听到了将士们的怒吼……
一种不甘、一股愤怒、一份责任，如同最后的燃料，注入那即将熄灭的灵魂之火！
“啊——！”
意识深处发出一声无声的咆哮！那浑浊的漩涡猛地向内一缩，继而轰然爆发！
不再是简单的蓝色，也不再是纯粹的黑色，而是一种深沉近墨、却又隐隐透着内敛光华的——玄墨之色！一股前所未有的、兼具浩瀚与阴寒、包容与侵蚀的奇特力量，如同涅盘重生，瞬间贯通他原本滞涩的经脉！
现实中，秦渊猛地睁开了眼睛！
双眸之中，左眼如深邃沧海，右眼似幽冥寒渊，一股强大而诡异的气息，以他为中心，骤然扩散开来！
简心惊喜交加，泪水夺眶而出：“秦大哥！”
玉罗刹美眸圆睁，失声低呼：“这……这是……”
秦渊的目光缓缓聚焦，看向简心，沙哑而艰难地开口，声音虽弱，却带着一种脱胎换骨后的沉稳：
“心……儿，外面……情况如何？”
他醒了。在内外交困、杀机临门的绝境中，以一种无人预料的方式，强行融合了“蚀脉散”奇毒，破关而出！
【下章预告】
秦渊险死还生，融合奇毒，破关苏醒，气息蜕变，功力似更上一层楼，然其体内新生之玄墨内力是福是祸犹未可知。苏墨献策获冯诠勉强认可，“明受暗行”之策初定，然万余名清军铁骑已兵临城下，城内“影煞”刺客与玄阴教残余负隅顽抗，江辰独战群魔，局势危如累卵。第一百九十四章 《联盟已成》，看苏醒后的秦渊如何以焕然一新的姿态，与苏墨里应外合，指挥若定，凝聚城中所有力量，共抗强敌！新生的“镇虏军”旗号能否在血火中屹立不倒？秦渊体内那融合了玄阴毒素的《沧海无量诀》，又将展现出何等惊人的威力？决战序幕，已然拉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