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长空是个雷厉风行的人。
一旦下定了决心,他的行动力就变得异常恐怖。
他没有再多说一句废话,直接转身,大步流星地走出了迎仙殿。看他那匆忙的背影,显然是亲自去安排实验的各项事宜了。
偌大的宫殿,再次安静下来。
只剩下林尘、叶清瑶,和苏念曦三人。
气氛,一时间有些微妙。
苏念曦看着林尘,一双漂亮的凤眸眨了眨,脸上带着一丝邀功似的俏皮笑容。
“怎么样?我刚才表现不错吧?要不是我最后推了一把,我爹那个老顽固,还不知道要犹豫到什么时候呢!”
“嗯,不错。”林尘点了点头,给予了肯定的评价。
从博弈论的角度来看,苏念曦刚才的行为,确实起到了打破僵局,促使决策者下定决心的关键作用。
“那……你就没什么表示吗?”苏念曦往前凑了一步,仰着小脸看着他,眼波流转,带着一丝狡黠的期待。
“表示?”林尘有些不解。
“对啊!比如,口头表扬一下?或者,给我讲个你那个世界里的什么……‘科学小故事’也行啊!”她对林尘口中那个充满新奇词汇的世界,充满了好奇。
林尘想了想,很认真地说道:“你的行为,符合一个合格的风险投资人应有的素质。在关键时刻,敢于押注高回报率的潜力项目。值得鼓励。”
“风险投资人?潜力项目?”
苏念曦被这两个新词搞得一愣一愣的,她歪着头想了半天,也没明白这是在夸她还是在损她。
她哼了一声,决定不再纠结这个。
她换了个话题,一双亮晶晶的眼睛,好奇地盯着林尘:“喂,我问你个问题。”
“问。”
“你刚才……怎么就那么肯定,我爹最后一定会答应你?”她回想起刚才的场景,林尘那副从容不迫、一切尽在掌握的样子,让她印象深刻。
“因为我给了他一个,他无法拒绝的期望值。”林尘平静地解释道。
“期望值?”
“嗯。在这场博弈里,他的选择只有两个。选择一,拒绝我。那么,他什么都得不到,苏家继续面临危机,这是一个确定的负收益。选择二,同意我。那么,他有极大概率,获得一个足以颠覆整个中州格局的巨大正收益,而他需要付出的成本,几乎为零。”
林尘顿了顿,继续用他那理科生独有的逻辑,分析道:“一个理智的决策者,在面对一个‘零成本、高回报’的选项时,无论这个选项看起来多么荒谬,他都必然会选择‘尝试’。这是人性,也是概率学。”
苏念曦听得似懂非懂。
她发现,跟林尘聊天,总是这样。他总能用一套她完全听不懂,但又觉得好有道理的理论,去解释世间的一切。
这种感觉很奇妙。
让她觉得,自己以前十几年建立起来的世界观,正在被一点一点地瓦解、重塑。
“说得好像你很了解我爹一样。”她小声嘀咕了一句,但心里却不得不承认,林尘的分析,一针见血。
她沉默了一会儿,又忍不住问道:“那……我呢?”
“你什么?”
“你又是怎么知道,我一定会帮你说话的?”苏念曦抬起头,目光灼灼地看着他,“万一……万一我也觉得你的方案很荒谬,也跟着我爹一起反对你呢?”
这是一个,她自己都很好奇的问题。
为什么,在所有人都觉得不可能的时候,自己会毫不犹豫地选择相信他?
林尘闻言,也沉默了一下。
他那如同超级计算机一般的大脑,飞速地运转起来。
【分析目标‘苏念曦’的行为逻辑。】
【模型一:利益驱动。苏念曦作为苏家嫡系,与家族利益高度绑定,支持‘我’,符合她的长远利益。】
【模型二:认知依赖。在之前的接触中,‘我’通过阵法知识和处理危机的能力,在她心中建立了‘无所不能’的权威形象,导致其产生路径依赖。】
【模型三:情感投射。目标对‘我’存在高强度的正面情绪,包括感激、崇拜、好奇,以及……亲密倾向。这种情绪会影响其理性判断,使其无条件信任‘我’。】
……
一瞬间,十几个复杂的行为心理学模型,在他的脑海中建立、分析、并得出了结论。
他可以从任何一个角度,给出一个逻辑满分的标准答案。
但是,看着少女那双清澈而又带着一丝期盼的眼眸,林尘不知为何,那些冰冷的数据和公式,他一个字都不想说。
他只是静静地看着她,然后,用一种极其罕见的、带着一丝不确定的语气,反问道:
“我不知道。”
“我只是觉得,你会信我。”
没有逻辑,没有分析,没有数据。
就是一句,最简单,最直接的,“我觉得”。
当这句话从林尘口中说出来的时候,苏念曦整个人都呆住了。
她的心脏,像是被一只温暖的手,轻轻地攥了一下。
一种难以形容的、酸酸甜甜的情绪,瞬间涌上了心头,让她的眼眶,都有些微微发热。
她想象过无数种答案。
他可能会说,因为你很聪明,能看清利弊。
他也可能会说,因为你见识过我的本事。
但她唯独没有想到,他会说出这样一句,毫无道理,却又……让她心动不已的话。
“笨蛋……”
苏念曦低下头,声音小得像蚊子哼哼,脸颊却红得像熟透的苹果。
她忽然觉得,自己好像找到那个问题的答案了。
自己是从什么时候开始,这么依赖和相信这个男人的呢?
或许,是在巨鹿城外,那艘漆黑的飞舟撞破天穹,将她从绝望中救出的那一刻?
或许,是在迷雾森林里,他一边吐槽着路痴,一边却又耐心地带着自己找到回家之路的那一刻?
又或许,是在刚才,他为了替父亲解围,坦然接受那场不公平的“剑舞”挑战的那一刻?
好像都是,又好像都不是。
这种感觉,就像一颗种子,不知不觉间,已经在她心底最柔软的地方,生了根,发了芽。
如今,在他这一句“我觉得你会信我”的浇灌下,那颗种子,终于……悄然开出了一朵,名为心动的小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