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凌夜抱着苏婉糖大步流星地走在走廊上。
曹兴杰一路小跑跟在后面,气喘吁吁:“爷,那可是几千亿的项目,对方还在视频那头等着呢……”
寒凌夜猛地停下脚步,转过身,盯着曹兴杰,眼神直勾勾的。
“你看见了吗?”
曹兴杰一头雾水:“看……看见什么?”
“他踢我了。”
他的声音有些发飘,低头看了一眼怀里的苏婉糖,又抬头看向曹兴杰,语气里带着一种从未有过的炫耀和不可思议。
“就在刚才,我的手放在糖糖肚子上,那个小崽子,踢了我一下。”
曹兴杰嘴角抽搐。
他很想说,爷,那是胎动,医学上很正常的现象,您至于把几千亿的项目扔在一边吗?
但他不敢。
看着自家老板那副初为人父、智商似乎也跟着下降的样子,曹兴杰只能配合地露出震惊的表情。
“天哪!真的吗?小少爷真是太有力气了!这简直是医学奇迹!”
寒凌夜对这个马屁很受用。
他收回视线,重新把苏婉糖往怀里紧了紧,嘴角勾起一抹弧度。
“不谈了,让他们等着。”
说完,他抱着苏婉糖直接进了电梯,留下曹兴杰一个人在风中凌乱,还得回去给那群大佬编理由。
……
自从那天感受到胎动后,原本雷厉风行的驰云集团掌权人,患上了严重的产前焦虑症。
首先遭殃的是A市最大的母婴商场。
周末,商场本来人来人往,却被几十个黑衣保镖清了场。
寒凌夜推着苏婉糖,走在空荡荡的商场里。
苏婉糖坐在轮椅上——其实她能走,但寒凌夜觉得走路会累着她和孩子,非要让她坐着。
她手里拿着一根,吃得腮帮子鼓鼓的,一双大眼睛好奇地四处张望。
“这个,这个,还有那个。”
寒凌夜手指点过货架,导购员跟在后面,手里拿着本子疯狂记录,手都在抖。
“先生,这一排奶瓶您都要吗?”
“全要。”
寒凌夜拿起一个奶瓶,对着灯光仔细检查刻度线,眉头紧锁。
“材质报告呢?有没有双酚A?耐高温多少度?摔碎了会不会产生锐角?”
导购员冷汗直流:“这……这是进口的顶级品牌,绝对安全……”
“我不听广告,我要看检测报告。”
寒凌夜把奶瓶放下,冷冷地吩咐身后的保镖:“让曹兴杰把这个品牌的质检实验室买下来,我要亲自盯着他们做测试。”
保镖面无表情地应下:“是。”
苏婉糖吃完了,指着远处的一堆小衣服:“寒凌夜,我要那个!”
寒凌夜立刻推着她过去。
一堆五颜六色的小婴儿连体衣,粉的、黄的、嫩绿的,看起来花里胡哨。
寒凌夜看了一眼,眉头皱得能夹死苍蝇。
他转身走向另一边的展示区,那里挂着几套黑白灰的高定婴儿西装,剪裁利落,看起来很有格调。
“糖糖,看这个。”
寒凌夜拿起一套纯黑色的婴儿燕尾服,在他看来,他的儿子就该穿这种,从小培养气场。
“不要!”
苏婉糖嫌弃地撇过头,小手挥得飞快。
“黑乎乎的,难看死了。”
寒凌夜试图讲道理:“这是经典款,耐脏,而且显得稳重。”
“宝宝才不要稳重!”
苏婉糖从轮椅上站起来,扑到那堆花花绿绿的衣服里,抓起一件亮黄色的,像个小太阳一样举到寒凌夜面前。
“我要这个!还有那个橙色的!”
寒凌夜看着那些刺眼的颜色,觉得自己的审美受到了挑战。
“为什么非要选这些?”
苏婉糖却把那件亮黄色的衣服抱在怀里,仰起头,认真地看着他。
她的眼神清澈见底,没有任何杂质,“因为爸爸的世界太黑了呀。”
苏婉糖软糯的声音在空旷的商场里响起。
寒凌夜的手僵在半空中。
“寒凌夜的世界里只有黑色,一点都不亮。”
“所以宝宝要穿得亮一点。”
苏婉糖踮起脚尖,伸手摸了摸寒凌夜僵硬的脸颊。
“这样,宝宝就能给爸爸照亮啦。”
轰的一声。
寒凌夜感觉脑子里有什么东西炸开了,眼眶瞬间红了。
他猛地伸手,将苏婉糖连同那件亮黄色的衣服一起,死死地按进怀里。
寒凌夜松开了一些力道,把脸埋在她的颈窝里,声音沙哑得不成样子。
“好。”
“听糖糖的。”
“都要亮的。”
……
为了迎接宝宝的到来,布置婴儿房成了头等大事。
寒凌夜原本请了国际顶尖的设计师,出了一套金碧辉煌的设计方案。
墙面要用金箔手绘,家具要用红木雕刻,地毯要用波斯进贡的顶级羊毛。
总之,就是要贵,要奢华,要体现出寒家继承人的排面。
结果设计图刚拿出来,就被苏婉糖给否了。
“难看!”
苏婉糖指着那张金光闪闪的效果图,一脸嫌弃。
“像庙里的菩萨住的。”
设计师差点一口血喷出来。
寒凌夜却一点都不生气,反而觉得老婆说得对。
“那糖糖想要什么样的?”
苏婉糖想了想,跑回房间拿来了自己的画笔和颜料。
“我要自己画!”
于是,那个原本造价上亿的婴儿房,变成了苏婉糖的涂鸦现场。
两人在房间里折腾了一整天。
等到晚上收工的时候,原本雪白的墙壁上,画满了各种奇形怪状的动物和花草。
有的像猪,有的像狗,还有一坨不知道是什么东西的色块。
地上铺着厚厚的米色羊绒地毯,角落里堆满了苏婉糖挑的玩偶。
暖黄色的灯光打下来,整个房间显得温馨又凌乱。
寒凌夜站在门口,看着这一屋子的“杰作”。
如果是以前,这种毫无美感的东西绝对不可能出现在他的视线里。
但现在,他看着墙上那个丑兔子,竟然觉得比卢浮宫里的名画还要顺眼。
这是家。
是他和苏婉糖,还有那个未出世的小崽子的家。
……
日子一天天过去,苏婉糖的身子越来越沉。
医生说她的骨盆条件很好,顺产应该没问题,但考虑到她怕疼,建议提前做好无痛分娩的准备。
寒凌夜把这句话记在了小本本上,并且把麻醉师列为了重点保护对象,恨不得把人绑在家里随时待命。
这天深夜。
窗外下着大雪,屋内地暖开得很足。
苏婉糖突然哼唧了一声,眉头紧紧皱在一起,小腿猛地抽搐了一下。
“疼……”
她迷迷糊糊地喊。
寒凌夜几乎是瞬间弹了起来。
“怎么了?哪里疼?”
他打开床头灯,看到苏婉糖抱着小腿,一脸痛苦。
“腿……腿抽筋了……”
寒凌夜立刻掀开被子,双手握住她的小腿,熟练地开始按摩。
这几个月,他专门跟理疗师学过手法。
他的手掌宽厚温热,力道适中,一下一下地帮她缓解肌肉的痉挛。
苏婉糖疼得眼泪汪汪,抓着床单不松手。
“寒凌夜,好疼啊……呜呜……”
寒凌夜心疼得不行,恨不得替她受这份罪。
他一边按摩,一边低头凑近她的肚子,眼神凶狠。
“臭小子,还没出来就开始折腾你妈。”
“是不是吸收太多钙了?”
“等你出来,看我怎么收拾你。”
他的语气霸道又幼稚,听得苏婉糖破涕为笑。
“你别凶他……”
苏婉糖吸了吸鼻子,声音软软的。
“宝宝在长身体呢。”
寒凌夜无奈地叹了口气,把她抱进怀里,亲了亲她满是泪痕的脸。
“你就护着他吧。”
“以后家里两个祖宗,我就是个伺候人的命。”
……
两天后的傍晚。
苏婉糖正坐在沙发上,手里端着一盘葡萄。
“好吃吗?”
寒凌夜走过去,在她身边坐下,自然地伸手揽住她的腰。
“好吃。”
苏婉糖塞了一颗进嘴里,甜得眯起了眼睛。
她拿起一颗,递到寒凌夜嘴边。
“老公,你也吃。”
寒凌夜张嘴含住,指尖无意间触碰到她柔软的唇瓣,心里一动。
正想凑过去亲她一下,苏婉糖的脸色突然变了。
她手里的盘子猛地倾斜,剩下的葡萄噼里啪啦掉了一地。
整个人僵在原地,一动不敢动。
寒凌夜心头一跳,立刻扶住她的肩膀。
“怎么了?哪里不舒服?”
苏婉糖茫然地看着他,大眼睛里写满了无措和羞耻。
她咬了咬嘴唇,声音细若蚊蝇。
“老公……”
“我好像……”
她低头看了一眼身下的沙发垫,那里正在迅速晕开一片水渍。
苏婉糖都要哭了。
“我好像……尿裤子了?”
寒凌夜顺着她的视线看过去。
那一瞬间,这位泰山崩于前而色不变的商业帝王,脑子里轰的一声,一片空白。
那是羊水。
要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