盟军支付的巨额佣金,如同强效的润滑剂,让“东方旅”这部一度因补给匮乏而运转艰涩的战争机器,重新焕发了活力。在oSS渠道的高效运作下,第一批紧急物资——主要是药品、燃油滤清器、轮胎以及部分关键车辆配件,很快被秘密运抵了他们位于“死亡沙海”边缘一处新的、更加隐蔽的落脚点。
看着堆积起来的崭新物资,尤其是那些珍贵的盘尼西林和磺胺类药物,队伍里弥漫多日的压抑气氛终于被驱散。队员们领到了额外的配给,受伤的弟兄得到了更好的治疗,连那几辆饱经风霜的卡车,也在技工们更换了零件后,发出了更加顺畅的轰鸣。
傍晚,众人围坐在几堆篝火旁,就着加热的罐头和难得的放松心情,话题自然而然地转到了那笔刚刚到账的“巨款”上。
皮埃尔用匕首叉起一块牛肉,塞进嘴里,含糊不清地对旁边的雷诺说道:“嘿,老雷,你说咱们现在算怎么回事?以前在法国,咱们是泥腿子溃兵;到了北非,成了到处打劫的沙漠强盗;现在倒好,英国佬居然给咱们发工资了!这算什么?官方认证的强盗?”
他这话声音不小,引得周围不少队员都笑了起来。一个原外籍军团的老兵咧着嘴附和:“没错!咱们现在可是有执照的强盗!专抢德国佬和意大利佬,还有佣金拿!这买卖,可比当年在殖民地舒服多了!”
“舒服?”雷诺哼了一声,擦了擦手中的StG44,“你小子忘了前几天被追得屁滚尿流的时候了?这钱,是咱们用兄弟们的命换来的!每一分都沾着血!”
话虽如此,但他脸上并没有多少责备的意思,反而带着一种经历过生死考验后的豁达。的确,相比于之前朝不保夕、纯粹依靠冒险和运气获取物资的状态,如今这种拥有稳定后勤渠道和资金支持的感觉,让人踏实了许多。
赵刚听着众人的议论,也忍不住笑了,他拍了拍身边装着急救药品的箱子,对林晓说:“头儿,说实话,有了这笔钱,我这心里总算有点底了。至少,不用再看着受伤的兄弟因为缺医少药而……唉。”他摇了摇头,没再说下去。
林晓坐在火堆旁,手里拿着一根树枝,无意识地拨弄着眼前的炭火。队员们略带自嘲的“有执照的强盗”的说法,他听在耳中,心中却是百味杂陈。这种身份的转变,确实微妙。他们不再是纯粹的、挣扎求生的流亡者,而是被盟军体系半正式接纳、并赋予特定任务的“合作力量”。这带来了资源和便利,但也意味着更多的责任和潜在的限制。
“有执照,不代表就可以高枕无忧。”林晓抬起头,目光扫过火光映照下的一张张或年轻或沧桑的脸,“执照可以发,也可以收回。盟军看重的是我们能给他们带来的价值,是我们这把刀够不够快,能不能砍到他们想砍的地方。如果我们钝了,或者不听话了,这执照,随时可能变成废纸。”
他顿了顿,语气变得严肃:“而且,别忘了,盯着我们的,不止是发执照的人。德国佬可没承认咱们这执照,他们追得更狠了。还有……”他下意识地摸了摸胸口,那里藏着羊皮卷和那个诡异的罗盘,“……一些说不清道不明的东西。”
他的话让热闹的气氛稍稍冷却下来。大家都想起了那支如同鬼魅般、装备着奇怪仪器的德军小队,以及那场差点让他们全军覆没的精准围剿。
查理凑了过来,手里还拿着那个被他拆开又勉强装回去的罗盘,脸上带着技术狂人特有的执着和困惑:“林,你说得对。这东西……我越想越不对劲。它不像这个时代的科技产物。我甚至怀疑,它是不是靠……某种能量场在运作?就像无线电,但原理完全不同。德国人到底从哪里搞来的这种东西?他们用这个追踪我们,目的绝对不简单!”
林晓接过罗盘,那冰凉的触感和内部细微的震颤依旧。他想起那名德军军官临死前的呼喊——“钥匙携带者”。
“也许,我们抢来的,不只是金银财宝和军火。”林晓的声音低沉,仿佛自言自语,“可能还无意中,沾上了一些……不该碰的东西。”
他将罗盘还给查理,站起身,对众人说道:“‘有执照的强盗’,这个名头,听起来不错。那我们就对得起这个名头!该抢的时候,绝不手软;该拿的报酬,理直气壮!但同时,我们也得记住,强盗要想活得长久,光有执照不够,还得有随时能撕了执照、重新当野狼的觉悟和本事!”
他看向远方黑暗的沙海,目光锐利如刀:“抓紧时间休整,补充体力。这笔钱和物资,是我们东进的资本,但不是护身符。前面的路,还得靠我们手里的枪和脑子,一步步趟过去!”
“是!头儿!”众人齐声应道,声音在寂静的沙漠夜空中传出很远。
“我们是有执照的强盗”,这句带着几分戏谑和自嘲的话,成了“东方旅”队员们对自己新身份的一种独特认同。它既包含了获得认可的些许自豪,也透着一丝对命运无常的清醒认知。他们享受着“执照”带来的便利,却也从未忘记,在这片弱肉强食的战场上,最终能依靠的,永远是自己手中的力量,和那份在绝境中磨练出的、属于“强盗”的野性与生存智慧。而林晓心中那份因神秘羊皮卷而起的不安,也在这看似轻松的氛围中,如同水下暗流,悄然涌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