怀疑一旦生根,就会疯狂滋长。
第二天我醒得很早,林薇还在熟睡。我轻手轻脚地下床,拿起她的手机——我们一直都知道彼此的解锁密码。我翻看相册,想找到昨天在泳池边拍的那些照片。
相册里空空如也。
不是被删除的那种空,而是像新手机一样,连系统自带的示例图片都没有。我后背一阵发凉,又打开通讯录,只有我的号码孤零零地躺在那里。
(这不可能...她昨天明明还给妈妈打过电话。)
你在干什么?
林薇的声音突然从背后响起。我手一抖,手机差点掉落。
我...我想看看我们昨天的合影。我努力保持镇定。
她接过手机,随意按了几下,相册里顿时出现了几十张照片——泳池的、沙滩的、晚餐的,一张不少。她笑着把手机递还给我:你是不是还没睡醒啊?
(我明明刚才看到...)
早餐时,我故意提起恋爱时的趣事:还记得我们第一次约会,你在电影院睡着的事吗?
当然记得,她切着煎蛋,动作优雅,那部片子太无聊了。
我的心沉了下去。我们第一次约会看的是《泰坦尼克号》,她哭湿了我整件衬衫。
是啊,我不动声色地继续试探,那家电影院后来拆了,真可惜。
对呀,她抿了口果汁,改成商场了。
每一个错误的回答,都像一根针扎在我心上。眼前的这个人,有着林薇的容貌、林薇的声音,甚至林薇的小动作,可她不是我的林薇。
(或者...是我疯了?)
中午我们去了酒店的水疗中心。在桑拿房里,我假装不经意地问:要不要玩个游戏?我们各自在手心写一个字,看看会不会一样。
她欣然同意。我背对着她,在掌心写下一个字。
当我们同时摊开手掌时,我屏住了呼吸——她的掌心,什么也没有。
哎呀,她不好意思地笑笑,我忘了写了。
汗水顺着我的鬓角流下。不是忘了,我清楚地看见她拿着笔在掌心写了什么。
从水疗中心回房间的路上,我们遇到了另一对蜜月夫妻。擦肩而过时,我听见那位妻子小声对丈夫说:那对夫妻好奇怪,为什么只有一个人...
后面的话被海风吹散了。
只有一个人?
我猛地回头,那对夫妻已经走远。林薇疑惑地看着我:怎么了?
没什么。我勉强笑了笑。
回到房间,我做了一个决定。我拿出笔记本电脑,点开婚礼当天的视频——这是我最珍贵的回忆,存在云端,不可能被篡改。
画面中,我穿着礼服,站在圣坛前。神父在问:新郎,你愿意娶林薇为妻吗?
我深情地说:我愿意。
然后画面转向新娘。披着白纱的转过头,对着镜头——露出了一个我从未见过的、极其诡异的微笑。
那不是她的笑容。
视频在这里戛然而止,无论我怎么重播,都无法播放下一个片段。
在看婚礼视频啊?林薇不知何时站在我身后,双手轻轻搭上我的肩膀。
透过薄薄的衬衫,我感受不到她掌心的温度。
我声音干涩,你还记得我们的新婚誓言吗?
她俯身,嘴唇贴近我的耳朵,呼出的气息也是冰凉的:
我当然记得。无论是好是坏,是富裕是贫穷,是疾病是健康...直到死亡将我们分离。
她的声音顿了顿,又轻轻补充道:
可是亲爱的,如果死亡,并不是终点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