输送舰降落在江城荒野区三十公里外的一处隐蔽山谷。
合金舱门开启。
一股混合着腐烂泥土与血腥的潮气灌入机舱。
江城。
韩清的作战靴踏上这片土地，内心毫无波澜。
没有怀念。
没有感伤。
只有一片死寂的空洞。
他的心，早已连同未来一起，被献祭给了王座上的死神。
“五分钟，整理装备。”
他下达命令，声音简短，没有温度。
阚山、剑无尘等人立刻行动，没有一句废话。
检查背囊，校对地图，将匕首插进最顺手的位置。
安若瑜站在队伍中央，周身环绕着一层肉眼不可见的光晕，隔绝了荒野中无处不在的深渊能量侵蚀。
她看着韩清的背影。
那个背影很直，却让她感觉周围的光线都暗淡了几分。
那股死寂的气息，让她心脏抽痛。
他回来了。
回到了这个埋葬了他父母，也埋葬了他前半生所有安宁的地方。
“出发。”
韩清吐出两个字，没有回头。
队伍立刻以他为矛头，组成突击阵型，无声的没入丛林。
阚山与秦阳手持重盾与战斧，护卫在最前方。
剑无尘和苏晓月在两侧游弋，一个身形飘忽，一个指尖萦绕寒气。
洛风吊在队尾，S级源力长弓已经拉开，箭矢在弦，整个人与阴影融为一体。
安若瑜被护在最中心。
韩清走在最前，注意力却早已脱离了这具躯壳。
念力无声铺开。
五公里。
方圆五公里内的一切，在他脑中构筑成一个无比精细的实时立体沙盘。
树的纹理，叶的脉络，虫豸的爬行。
风的流动，能量的轨迹，生命的强弱。
无所遁形。
“左前方七百米，三头二阶风狼，绕。”
“右侧一千二百米，三阶铁甲蛮牛，直线通过。”
“前方九十米，地下，三只掘地蠕虫，放慢脚步。”
韩清的指令通过战术频道，清晰传入每个人的耳中。
队伍在他的指挥下，避开所有威胁，在危机四伏的丛林中高效穿行。
阚山等人心中愈发敬畏。
这就是老大的真正实力。
堪比战场雷达的恐怖侦查能力，是所有伏击者的噩梦。
有他在，这片荒野就像自家的后花园。
他们对韩清的崇拜，已近乎盲目。
行进十公里后，韩清的脚步突然停下。
“停。”
一个字。
所有人瞬间定在原地，呼吸都放轻了。
“前方三百米，乱石坡，有东西。”
韩清的念力沙盘中，清晰地呈现出七个代表人类生命特征的红点。
他们穿着伪装服，手持特制源力步枪，呈扇形埋伏在制高点上。
血色黄昏的暗哨。
“这么快就被发现了？”阚山压低身体，瓮声瓮气地问。
“不。”韩清否定，“他们等的不是我们。这是固定哨点，在等所有靠近这片区域的‘猎物’。”
剑无尘的手已经按在剑柄上。
“我去。”
“慢。”
韩清的回答让剑无尘一滞。
“流氓战术，忘了？”韩清侧过头，看了他们一眼。
那一眼很平静，却让所有人感觉后颈发凉。
“阚山，秦阳，‘声东击西plus’。”
阚山和秦阳对视，咧开嘴，露出白牙。
“明白！”
“洛风。”韩清看向队尾，“三号，五号，归你。一箭双杀。”
洛风没说话，只是用手指在弓弦上轻轻敲击两下。
“苏晓月，封锁他们左侧的灌木丛。”
“剑无尘，等我信号。”
韩清的指令迅速下达完毕。
“行动。”
下一秒，阚山从背包里掏出两颗扳手魔改的特制震撼弹。
他计算着抛物线，用尽全力，朝着乱石坡左翼的反方向扔出数百米。
轰、轰！
两声巨响伴随刺目强光，在远处的林间炸开。
乱石坡上的七名哨兵本能地将枪口全部转向爆炸声传来的方向。
“什么情况？”
“魔兽暴动？”
就在他们分神的瞬间。
咻、咻！
两道微不可察的破空声响起。
位于哨点最两端的两名哨兵，身体同时一震。
他们的眉心，各多了一个前后通透的血洞。
是洛风的箭。
一箭双杀。
其他人还未反应。
“冰封！”
苏晓月轻喝一声，哨点侧后方唯一的退路，那片灌木丛，瞬间被厚厚的坚冰覆盖，变成一堵光滑的冰墙。
“敌袭！”
哨兵队长终于反应过来，发出凄厉的吼声。
晚了。
一道鬼影不知何时已出现在他们中间。
剑无尘。
他的剑，出鞘了。
没有剑光，只有一道快到极致的残影。
噗、噗、噗！
三颗头颅冲天而起。
鲜血喷出，被剑无尘灵巧的身法尽数避开。
眨眼间，七名哨兵，只剩下最后两人。
他们惊恐地看着这个突然出现的杀神，下意识地想扣动扳机。
“晚了。”
一个憨厚又暴戾的声音在他们身后响起。
阚山和秦阳像两头蛮牛，一左一右，用比砂锅还大的拳头，直接砸在两人的后脑上。
咔嚓！
清脆的骨裂声。
没有惨叫。
战斗在十秒内结束。
干净，利落。
剑无尘收剑入鞘，看着一地尸体，心中并无波澜。
战场上没有公平，只有生死。
用最快的速度让敌人闭嘴，才是对同伴最大的负责。
韩清从头到尾都没动。
他只是静静站在原地，像个冷漠的看客。
念力沙盘中，七个红点，彻底熄灭。
“清理痕迹，前进。”
他的命令再次下达。
队伍继续向前。
穿过死亡的乱石坡，又行进了十几公里。
一路上，他们用同样无耻且高效的方式，端掉了两个暗哨和一个巡逻队。
所有敌人都死在了惊愕和不解中。
他们到死都想不明白，自己引以为傲的伪装和潜伏，为何会像孩童游戏般，被人如此轻易地看穿。
黄昏时分。
队伍抵达最后一座山脊。
韩清抬手。
所有人匍匐在地。
他拨开身前的灌木，朝山下望去。
那是一座隐藏在山谷中的基地。
高墙，电网，以及来回巡逻的血色黄昏成员。
防守森严。
“老大，怎么进？”阚山压低声音问。
强攻等于找死。
韩清没有回答。
他的念力，悄无声息的渗透进去。
基地的每一个角落，都在他的脑海中飞速建模。
宿舍，食堂，训练场，军火库……
他“看”到每一个血色黄昏成员的脸，听到他们的交谈，感知到他们身上那股混杂着狂热与血腥的恶臭。
他的杀意，在沸腾。
他要将这里，从物理层面，彻底抹平。
就在他准备下达总攻命令的瞬间。
他的念力，扫过基地最深处的一栋建筑。
一个生活区。
然后，他“看”到了。
他看到一个扎着羊角辫的小女孩，正坐在草坪上，用积木搭建城堡。
在她的旁边，还有几个年纪更小的孩子，在追逐打闹。
他们的笑声很清脆。
很天真。
与这个被死亡与罪恶包裹的基地，格格不入。
韩清的思维，停滞了一瞬。
那些无声的笑脸，扎进了他那片绝对死寂的意识里。
他皱起眉。
不是怜悯。
是烦躁。
一种计划被打乱的、数据出现错误的烦躁。
为什么这里会有孩子？
人质？伪装？还是……某种更邪恶的用途？
一个念头不受控制的冒出来：这不合逻辑。
他那张始终没有表情的脸，在这一刻，浮现出一丝冰冷的困惑。
“鸡犬不留。”
他对自己说过的话，在脑海中冰冷地回响。
命令就在嘴边，只要一个字，这座基地会在十分钟内变成火海。
里面所有的人，包括那些孩子，都会变成焦炭。
很简单的一件事。
他本该这么做。
但是，那个扎着羊角辫的小女孩，抬起头，冲着旁边的同伴露出了一个缺了门牙的笑。
韩清的嘴唇动了动。
那个代表“攻击”的词，没有吐出来。
他匍匐在山脊的阴影里，空洞的眼神中，第一次闪过一丝极度危险的审视。
他不是在犹豫要不要杀。
他是在思考。
这群人，究竟在玩什么把戏。
这个不合常理的变数，让他闻到了比单纯的杀戮更深沉的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