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曦号”像一艘沉默的幽灵船,漂浮在灰白色的寂静之中。
艾欧尼亚星域,被古星海文明称为“均衡边界”,是世人皆知的法则禁区。在这里,律法之碑的力量被放大到极致,它存在的目的不是创造或毁灭,而是修正——将一切偏离“中庸”的元素强行拉回零点。
“舰长,外部传感器读数正在归零,”艾琳的声音带着罕见的紧张感。她的全息投影此刻也显得黯淡无光,仿佛被抽走了色彩。“不仅是温度、辐射、引力场,甚至连舰体自身的能量波动都被同化了。跃迁核心的输出功率,正在以每秒0.1%的速度被中和!”
这意味着,飞船正在被“虚无化”。艾欧尼亚星域的“均衡”法则,是对“存在”的否定。
“雷沙,停止一切非必要能量循环,将核心功率降至警戒线以下。”沈辞冷静地下令,他感受到一股强大的压力,这不是物理压力,而是来自法则层面的“校正”力量,正试图抹平他体内那股融合法则的强大波动。
“不行啊舰长!再降下去,我们连基本的生命维持系统都要停了!”雷沙惊恐地喊道。
“必须降。”沈辞沉声说。“这里的均衡法则,就像是捕猎高能生物的陷阱。我们能量输出越大,被同化得越快。我们必须表现得像一个微不足道的、不值得修正的‘白噪音’。”
他看向艾琳:“艾琳,调出我的法则矩阵模型。我要用‘平衡法则’碎片,在舰体周围构建一个‘动态中庸’场。它不能防御,也不能攻击,它只能模拟这里的‘虚无’。”
艾琳立刻执行命令。沈辞闭上眼睛,他将自己的“创造”和“守护”法则压制到最低限度,仅留下一丝刚从虚空裂隙中感悟到的“平衡法则”碎片。这碎片是纯粹的中和与虚无。
法则丝线从沈辞的指尖延伸而出,穿透控制台,笼罩住“云曦号”的外部。飞船的形态在瞬间发生了肉眼不可见的转变:它不是隐形,而是失去了“被定义”的特性。在均衡法则的眼中,它变成了一个模糊的、没有意义的“0”。
“稳定了!”艾琳惊喜道,“能量流失率从0.1%降到了0.001%!舰长,这太不可思议了。您竟然能够驾驭这种法则的‘虚无’形态。”
沈辞睁开眼,他的脸色有些苍白。驾驭虚无比对抗毁灭更加困难,因为对抗毁灭至少有方向和目标,而驾驭虚无,则需要自我意识的高度克制。
“代价是,我们失去了主动权,”沈辞说。“‘动态中庸’场意味着我们不能进行任何高强度的能量输出。幽影的信息伪装、苍牙的法则盾卫,都无法在短时间内启动。”
“那我们现在完全暴露了?”幽影担忧地问。
“不,”邢岚突然开口,她站在沈辞身边,双眼微红,如同刚刚从一场遥远的时空旅行中归来。“恰恰相反,我们现在是安全的。这里的均衡法则,抹平了所有的信息和能量,包括长老会的法则追踪。他们需要花几倍的时间才能穿过幽影设下的陷阱,而当他们抵达这里时,只会发现一片寂静。我们比任何时候都更像一个幽灵。”
但这种安全感转瞬即逝。
“舰长,我们正在接近引力异常点,”艾琳报告。“坐标点显示,那里有一块巨大的实体物质,但是其引力场被平衡法则完全中和了。”
“实体物质,却被均衡?”沈辞皱眉。“这说明律法之碑的力量已经深入物质层面。邢岚,能感知到什么吗?”
邢岚伸出手,仿佛要触摸那灰白的星空,她的指尖闪烁着微弱的时空光点。
“我感受到了……”她的声音低沉而带着敬畏,“这里的时间和空间,是……平坦的。每一秒都等于一秒,每一个维度都等于零。没有起伏,没有变化。但在这绝对的静止之下,有一个规律的、微弱的‘心跳’。”
“那就是律法之碑的核心。”沈辞心头一动。
“不,”邢岚摇头,“那心跳……是自由的脉动。它在抗拒均衡,它在试图打破这里的静止。那是赫连迦罗的法则在反抗。”
沈辞看向那星图上的坐标,心中涌起一股无法抑制的冲动。赫连,她在那座法则的牢笼里,仍然在以她的“自由法则”进行着无声的抗争。
“雷沙,准备好,一旦我们被均衡法则侦测到,立刻启动微型脉冲跳跃,哪怕只能跳跃一米,也要打破均衡的静止!”
“明白!我的命就是核心的稳定!”雷沙高声应道。
“艾琳,继续维持‘动态中庸’。邢岚,带我们找到那颗‘心跳’。”
“云曦号”继续朝着星域深处驶去,在极致的安静中,沈辞感受到了一种与虚空猎手完全不同的威胁。虚空猎手是吞噬,是混乱的爆发;而均衡星域,却是温水煮青蛙式的缓慢抹杀。
沈辞站在舰桥上,开始进一步运用那丝“平衡法则”碎片。他意识到,要对抗均衡,不能用强大的力量,而要用精妙的“不平衡”。他必须在均衡中创造出微小的、无法被察觉的“法则振动”,既能保证舰体的存在,又不会被均衡法则抹除。
他想到了自己融合的“创造”与“守护”。创造即变化,守护即稳定。平衡法则,正是介于二者之间的中庸之道。
“赫连,告诉我,你希望我用什么来打破这里的静止?”沈辞在心中默默问道。
仿佛是回应他的呼唤,他体内的“守护印记”突然发热,一道温暖的意识流涌入他的脑海:**“沈辞,真正的自由,不是混乱的无序,而是自我创造的权利。打破均衡,唯有以‘创造’引爆‘守护’,制造出无法被修正的——奇迹。”**
沈辞的眼睛亮了起来。他明白了。均衡法则试图抹平一切,但它无法抹平一个已经发生的奇迹。
“艾琳,将舰体周围的平衡场撤销0.001%,露出我们的‘创造’法则,但必须用‘守护’法则瞬间覆盖,形成一个微型的、瞬时的、无法追踪的‘法则脉冲’。”
“舰长,这是极其危险的尝试!”
“我们没有选择。我们必须制造出无法被定义的奇迹,才能在这片均衡之海中,航行到自由之光的面前。”沈辞坚定地说。
他知道,这片星域就是律法之碑的第一重防御。真正的战斗,才刚刚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