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团灰色的影子定在半空中。
它就像是个被琥珀封住的苍蝇，保持着一种极度扭曲的姿势。
那张变幻莫测的脸还在不停地切换，一会儿哭一会儿笑，看着特别渗人。
但这会儿谁也没心思害怕。
大家都被林渊这手“定身术”给震住了。
胖子把雷明顿往地上一杵，眼珠子瞪得溜圆。
“我说天真，这又是什么戏法？”
“这玩意儿看着像是魂儿啊，林爷刚才那是狮子吼还是定身咒？”
吴邪摇了摇头。
他抹了一把额头上的冷汗，眼神有点发直。
“不是咒语。”
“那是言出法随。”
“或者是……他在那个维度的权限比这怪物高，他说停，这怪物就不敢动。”
林渊没搭理后面这俩人的捧哏。
他慢悠悠地走到那团灰影面前。
那灰影虽然动不了，但那种恐惧的情绪波动特别强烈。
周围的空气都因为这种波动变得有点粘稠，让人呼吸困难。
林渊伸出一根手指。
指尖上没有之前那种金光，反而变成了一种深邃的黑色。
那是比夜色还要浓郁的黑，看着就让人头晕目眩。
“想跑？”
林渊轻笑了一声。
“主菜吃完了，我还缺个溜缝儿的甜点。”
“虽然看着卖相一般，有点像放馊了的。”
说着，他的手指直接点在了那团灰影的眉心处。
没有实体接触的声音。
只有一声很轻微的电流声。
“滋啦——”
那团灰影猛地颤抖起来。
它原本还在变幻的五官突然僵住，然后像是电视信号受到干扰一样，变成了一堆杂乱的色块。
林渊的脑海里，那个熟悉的机械音再次响了起来。
【捕获高维意识碎片……】
【正在建立数据连接……】
【防火墙已攻破，开始暴力解析。】
这一次，没有吞噬血肉那种舒爽的感觉。
大量杂乱、疯狂、且带有强烈污染性的信息流，顺着手指直接冲进了林渊的脑子。
换做普通人，哪怕是张起灵那种级别的，接触这一下估计也得精神分裂。
但林渊只是皱了皱眉。
就像是吃鱼不小心被刺儿扎了一下舌头。
“这就是所谓的‘神识’？”
林渊闭着眼，嘴里还在点评。
“乱七八糟的。”
“全是垃圾代码。”
在他眼里，这团灰影根本不是什么鬼魂。
这就是一团被编写好的程序。
或者说，是一段成了精的病毒代码。
随着解析的深入，那一幕幕被尘封的画面在他脑子里像放幻灯片一样闪过。
他看见了一个穿着清朝服饰的女人。
那是霍家的先祖。
她在一个阴暗潮湿的洞穴里，从一具古尸的嘴里抠出了一枚发着绿光的孢子。
那女人脸上的表情既贪婪又恐惧。
紧接着画面一转。
巨大的实验室里，无数穿着白大褂的人正在忙碌。
其中一个领头的人，正对着一个巨大的培养皿狂热地喊叫。
“这不是寄生！”
“这是融合！”
“我们要创造的不是怪物，是新人类的方舟！”
“只要把我们的意识上传到这种完美的肉体里，汪家就能永生！”
画面再转。
无数失败品被扔进焚化炉。
那些失败品有的长出了三个头，有的全身溃烂，有的变成了只会流口水的傻子。
林渊看明白了。
他睁开眼，眼底那种黑色的光芒慢慢褪去。
手底下那团灰影已经彻底不动了。
它变得越来越透明，最后化作一缕青烟，钻进了林渊的鼻孔里。
“吸溜。”
林渊做了个吸面条的动作。
胖子在后面看得直反胃。
“卧槽，林爷这是……生吞鬼魂？”
“这玩意儿不寒碜吗？吃了不会闹肚子吧？”
吴邪倒是听出了点门道。
他往前走了两步，试探着问了一句。
“林爷，你刚才说的垃圾代码，是什么意思？”
林渊转过身。
他那张脸上看不出什么表情，只是拍了拍手，像是刚扔完垃圾。
“那不是鬼。”
“那是模因。”
吴邪愣了一下。
“模因？”
“简单点说，就是一种可以通过信息传播的病毒。”
林渊指了指地上那一摊子变异陈皮化作的脓水。
“汪家那群蠢货，以为只要移植了器官，就能获得力量。”
“其实从一开始，他们就被这玩意儿给耍了。”
“这东西根本不需要肉体。”
“它寄生在意识里，只要你对‘长生’有了贪念，它就在你脑子里扎了根。”
“所谓的‘神’，不过是一段想要复制自己的古老程序罢了。”
说到这儿，林渊顿了一下。
他看了一眼角落里缩着的霍秀秀。
霍秀秀这会儿脸白得像纸，身上那件紧身的冲锋衣被冷汗湿透了，勾勒出起伏的曲线。
她那一头长发有些凌乱地贴在脸颊上，眼神里满是惊恐。
“当年霍家那位老祖宗带回去的，不是什么长生药。”
林渊淡淡地说了一句。
“她带回去的是个特洛伊木马。”
“你们霍家这么多年一直想找这地方，其实就是受到这玩意儿的潜意识影响。”
“想把自己送上门来当饲料。”
霍秀秀身子一软，差点没晕过去。
解雨臣赶紧扶住她，脸色也难看到了极点。
这么说来，九门这几代人的恩怨情仇，死伤无数的探险，全特么是被一段“病毒”给忽悠了？
这真相太荒诞了。
也太残酷了。
“那……那现在呢？”
胖子咽了口唾沫，指了指空荡荡的笼子。
“那玩意儿被你吃了，咱们是不是就没事了？”
林渊活动了一下脖子。
一阵噼里啪啦的脆响。
“这个是没了。”
“但源头还在。”
他抬起头，目光似乎穿透了厚厚的岩层，看向了遥远的某个方向。
那是汪家的大本营。
“我刚才读取这东西记忆的时候，看到了点有意思的东西。”
“汪家有个叫‘运算中心’的地方。”
“那里存着这东西的原始备份。”
吴邪心里咯噔一下。
“原始备份？”
林渊点了点头。
哪怕是在这种阴森恐怖的地下，他的语气依然轻松得像是在讨论明天早饭吃什么。
“嗯。”
“既然吃了小的，那老的也得整整齐齐才行。”
“而且这道开胃菜虽然口感一般，但让我明白了一件事。”
吴邪下意识地接了一句。
“什么事？”
林渊嘴角微微上扬。
那个笑容里，没有半点属于人类的温度。
只有属于掠食者的绝对自信。
“只要是存在的，不管是肉体还是意识。”
“都能吃。”
“只要能吃，就能被消化。”
说完，他抬脚把脚边一块半米厚的合金板踢飞。
那块几百斤重的金属板像是泡沫一样飞出几十米远，砸在岩壁上轰隆一声巨响。
“走了。”
“这里没油水了。”
“去下一桌。”
吴邪看着林渊的背影，只觉得嗓子眼发干。
他忽然意识到，自己之前的格局还是太小了。
什么九门提督，什么汪家，什么终极。
在林渊眼里，可能真的就是一桌子菜。
有的是凉菜，有的是热菜。
而现在。
这位食客刚吃完开胃小菜，正准备拿着刀叉去切主菜了。
胖子凑过来，小声嘀咕了一句。
“天真，我怎么觉得林爷现在的状态，比那个怪物还吓人呢？”
吴邪深吸一口气，拍了拍胖子的肩膀，苦笑一声。
“这就对了。”
“要是他不吓人，咱们怎么跟那群疯子斗？”
“只要记得别让他饿着就行。”
“走吧，跟上。”
“别让他等急了，把我们也当零食给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