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日的云岫山庄果然名不虚传。远山如黛,近水含烟,层层叠叠的亭台楼阁掩映在苍翠林木之间,宛如一幅精心绘制的山水长卷。
才到山庄门口,萧令仪就迫不及待地跳下马车,深吸一口山间清新的空气,雀跃道:这里的空气都是甜的!
沈静姝也被眼前的景致所动,含笑对萧景珩道:难怪陛下总说云岫山庄是京郊第一胜境,果然清幽雅致。
朕年少时常随先帝来此避暑。萧景珩望着熟悉的景致,目光柔和,那时便想,有朝一日定要带你来看看。
帝后相视一笑,温情脉脉。
山庄总管早已率领仆从在门前跪迎。萧景珩免了众人的礼,只吩咐道:不必拘礼,各自忙去吧。朕与家人自在闲游便是。
总管会意,只留下几个得力的人远远跟着伺候。
萧靖初扶着沈静姝下了车,举止沉稳有度。倒是萧怀瑾,一下车就被停在院中的一辆水车模型吸引了目光,挣开奶娘的手就跑了过去。
这孩子...沈静姝无奈地摇头,正要唤他,却被萧景珩轻轻按住。
让他去吧。萧景珩目光慈爱地看着幼子,朕已命韩振将一些简单的格物器具送来山庄,就放在偏院里。怀瑾若是感兴趣,随时可以去把玩。
萧令仪闻言,眼睛一亮:父皇想得真周到!那偏院可有什么好玩的?
去了便知。萧景珩卖了个关子,引得萧令仪更加好奇。
一家人沿着青石板路缓步向内走去。山庄内古木参天,亭台水榭错落有致,不时可见山泉从石缝间潺潺流出,汇入蜿蜒的溪流。
行至一处临水的敞轩,但见轩外是一片开阔的草场,几匹骏马正在悠闲地吃草。其中一匹通体雪白的小马格外显眼,颈上系着红色的璎珞,神骏非常。
好漂亮的小马!萧令仪惊喜地跑过去,那小白马竟也不怕生,亲昵地蹭了蹭她的手心。
萧景珩笑道:这是特意为令仪准备的。性子温顺,正适合你骑。
多谢父皇!萧令仪开心地抚摸着小白马的鬃毛,转头对萧靖初道,哥哥,待会儿你可要教我新的骑术!
萧靖初含笑应下:好,待安置好了,哥哥就陪你去骑马。
众人继续向前,来到主院云岫阁。这里地势较高,推窗便可俯瞰整个山庄景致。远山含翠,近水潺潺,果然不负之名。
稍事休息后,萧令仪便迫不及待地拉着萧靖初去了马场。沈静姝站在窗前,看着女儿在马场上欢快的身影,不禁莞尔:令仪这性子,倒是越发活泼了。
这样很好。萧景珩从身后环住她,朕的女儿,就该这般明媚张扬。
陛下未免太宠她了。沈静姝假意嗔怪,眼角却带着笑意。
朕的皇后,朕的儿女,自然都要宠着。萧景珩在她耳边低语,温热的气息拂过她的耳畔。
沈静姝脸一红,轻轻推他:青天白日的,叫人看见像什么样子。
萧景珩朗声大笑,这才放开她,转而道:走,陪朕去看看怀瑾。那孩子一到就钻进了偏院,也不知在琢磨什么。
偏院果然别有洞天。这里被布置成了一个小型的格物园,除了常见的水车、风车模型外,还有各式各样的机械装置。萧怀瑾正蹲在一个沙盘前,专注地看着其中的水利模型。
韩振果然用心,不仅送来了器具,还派了个年轻的院生在此照看。那院生见帝后驾到,连忙要行礼,被萧景珩摆手制止了。
小殿下对水利很感兴趣。院生小声回禀,已经在这看了小半个时辰了。
沈静姝走近,柔声问:怀瑾在看什么?
萧怀瑾抬起头,小脸上满是兴奋:母后,这个闸门好厉害!一开一关,水就能流到不同的田里。
他边说边笨拙地操作着模型上的闸门,果然见到水流随着闸门的开合改变方向。
萧景珩蹲下身,耐心解释道:这是用来灌溉农田的。天旱时开闸放水,雨水多时关闸蓄水,这样才能保证庄稼有水喝。
就像人渴了要喝水一样?萧怀瑾天真地问。
对,就像人渴了要喝水一样。萧景珩被儿子的比喻逗笑,摸了摸他的头,怀瑾真聪明。
这时,萧令仪骑着小白马跑来找他们,额上还带着薄汗,脸颊红扑扑的:父皇、母后,哥哥的骑术可厉害了!他刚才在马背上翻身拾箭,简直像飞起来一样!
萧靖初跟在她身后,闻言谦逊道:不过是些花架子,让父皇母后见笑了。
朕记得你这个年纪时,还做不到这般利落。萧景珩赞许地看着长子,看来近日没有懈怠。
得了父皇的夸奖,萧靖初眼中闪过一丝欣喜,却仍保持着得体的微笑:儿臣不敢懈怠。
傍晚时分,一家人在水边的听泉轩用膳。山庄的厨子手艺极佳,都是就地取材:山涧里捞的鲜鱼,林子里采的野菌,还有庄子里自种的时蔬,虽不及宫里的精致,却别有一番风味。
席间,萧令仪兴致勃勃地说着下午骑马的趣事,萧靖初偶尔补充几句,萧怀瑾则专心致志地研究着桌上的转盘——那是韩振特意送来的,演示齿轮传动原理的玩具。
沈静姝看着眼前的儿女,忽然感慨道:若是时光能停留在这一刻,该有多好。
萧景珩握住她的手,温声道:时光不会停留,但这样的日子还会很多。待靖初能独当一面,朕就带着你游遍这万里江山。
那臣妾可就记下陛下这话了。沈静姝嫣然一笑。
用过晚膳,一家人坐在轩中品茶闲话。山庄的管事送来新摘的瓜果,说是后山果园刚成熟的秋梨,清脆甘甜。
萧令仪咬了一口梨,忽然道:父皇、母后,儿臣有个想法。女子学堂的同学们大多擅长算学,若是能协助户部核算一些简单的数据,岂不是既能锻炼能力,又能为国出力?
萧景珩闻言,与沈静姝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赞许。
这个想法很好。萧景珩颔首,不过要循序渐进。可以先从核算各州县上报的田亩数据开始,让徐先生带着她们试试。
父皇答应了?萧令仪惊喜地睁大眼睛。
朕的女儿有这样为国分忧的心思,朕岂会不允?萧景珩笑道,不过要记住,此事要做得稳妥,不可操之过急。
儿臣明白!萧令仪开心地应下,已经开始在心里盘算要如何与徐清韵商议此事了。
夜色渐深,山间的秋夜已有了几分凉意。沈静姝吩咐宫人取来披风,亲自为每个孩子披上。萧怀瑾已经有些困了,小脑袋一点一点的,却还强撑着不肯去睡。
走吧,该歇息了。沈静姝柔声哄着幼子,明日再来看这些好玩的可好?
萧怀瑾这才依依不舍地放下手中的齿轮玩具,由乳母抱着去睡了。
萧景珩揽着沈静姝的肩,望着窗外月色下的山色空蒙,轻声道:待天下安定,朕便常带你们来此小住。
沈静姝倚在他怀中,感受着这份难得的宁静,唇角含笑:
月光如水,静静流淌在山庄的每一个角落。这一夜的云岫山庄,没有朝堂纷扰,没有政务缠身,只有寻常人家的温情脉脉,在这秋夜里静静绽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