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玄把银丝残段放进密封玉盒时，手指被边缘划出一道细口。血珠刚渗出来，就被盒内一层透明膜吸走，那膜微微颤动，像是活物在呼吸。他立刻将盒子丢进铅箱，扣紧盖子。
云昭站在三步外，霜魄剑横在身前。她没说话，但剑尖朝下压了半寸，这是他们约定的警戒信号。
“这东西会吸血。”陈玄甩了甩手，从工具包取出一个巴掌大的仪器。镜片一圈嵌着铜环，中心是灵气驱动的聚焦阵。他把它架在井口石沿上，打开开关。
光束落在银丝上。放大后的画面投在旁边的石壁，能看清内部结构。银丝截面呈蜂窝状，每一条小孔都连着细管，管壁有微弱魔气流动。那些魔气不是静止的，它们沿着固定路线循环，像血液流经血管。
“这不是金属。”陈玄说，“是用生物组织改造出来的导线。”
云昭走近一步，目光扫过投影。她突然抬手，指尖凝聚一点寒气，弹向银丝末端。寒气触碰到表面，发出“嗤”的一声，银丝猛地一抖，整根跳了起来，撞在铅箱内壁。
“它有反应。”她说。
陈玄点头。他换了个镊子，夹起一小段银丝放入火焰炉。炉火由灵气点燃，温度极高，普通铁器瞬间熔化。银丝刚落进去，火焰颜色变了，从蓝色转成幽绿，同时一股腐臭味冒出来。炉壁开始结霜，黑色冰晶迅速蔓延。
“噬魂魔丝。”云昭后退一步，声音冷了下来，“这种东西不该存在。”
“你说过名字。”陈玄盯着炉内，“你知道它？”
“太一阁古籍提过。”她握紧剑柄，“上古时期有人用活人炼魂，抽取神识做成傀儡。过程要用这种丝线缠住头颅七窍，慢慢抽离魂魄。最后只剩躯壳，听命行事。”
陈玄看着炉中银丝。它在火焰里扭曲，却没有烧毁。绿色火焰越燃越旺，反而像是被喂养了一样。
他关掉灵气供应。火焰熄灭，炉内温度下降。黑霜更厚了，覆盖整个炉体。他用绝缘钳打开炉门，银丝还在，完好无损。
“抗高温，耐低温，能吸收生物能量。”他低声说，“这不是单次使用的材料。它可以反复激活。”
云昭没有回应。她转身面向枯井，剑尖指向下方。井口原本封着一层冰盖，是她之前设下的屏障。现在冰面出现裂纹，几根极细的银丝从裂缝钻出，贴着地面爬行，速度很慢，但方向明确——朝着他们站立的位置。
陈玄迅速从背包拿出三个金属桩，插进地面围成三角。每个桩顶都有一个小孔，他往里面滴入一滴自己的血。血珠悬浮不动，形成红色光点。三道光线射出，在头顶交汇，生成一层淡红护罩。
银丝碰到光罩边缘，发出刺耳声响。它们缩了回去，退回井口方向。
“它认人。”陈玄说，“刚才吸了我的血，现在想追踪。”
云昭抬起左手，袖中滑出一枚玉符。她捏碎玉符，寒气爆发，井口周围十步之内全部冻结。冰层厚达半尺，银丝被冻在里面，动弹不得。
但就在这时，井底传来了声音。
是拖拽声。沉重，缓慢，持续不断。像是有什么东西正被人拉着，在石头上摩擦移动。接着是铁链响动，一下一下，节奏稳定。
陈玄蹲下，把检测仪贴在冰面上。屏幕上波形跳动，频率与陇西山涧收到的信号一致。他调出记录器里的数据对比，误差不到百分之三。
“同一个网络。”他说，“这里的信号源没断。”
云昭单膝跪地，右手按在冰层。灵力渗透下去，她的脸色变了。她收回手，指尖带着一丝灰黑色。
“下面有人。”她说，“还没死，但神识被锁住了。”
陈玄站起身，看向井口。他从背后取下理道符笔，笔尖刻着微型阵法。他输入一道灵气，符笔亮起微光。他又打开检测仪，设定自动扫描模式，绑在腰间。
“我要下去。”他说。
“不行。”云昭直接挡住他，“你刚被吸过血，银丝已经标记你。一旦靠近源头，它会立刻发动攻击。”
“那就只能我去。”陈玄看着她，“你是圣女，体内灵力纯净，能压制魔气。如果我出事，你需要在上面接应。”
他不等她反驳，从工具包取出一张符纸贴在胸口。那是药王谷主给的护神符，能短暂封闭神经系统对外界刺激的响应。他又戴上了绝缘手套，把符笔和检测仪固定在身上。
云昭盯着他看了两秒，忽然伸手抓住他手腕。
“如果你听到我的声音，不要回答。”她说，“哪怕是我喊你，也不要抬头，不要停步。”
陈玄点头。
她松开手，转身走到井边。霜魄剑插入冰层，寒气顺着剑身扩散，加固封印。她闭眼凝神，灵力输出稳定。
陈玄深吸一口气，一脚踩上冰盖边缘。护罩自动调整形状，跟着他移动。他一步步走向井口中心，每走一步，检测仪的警报声就强一分。
当他站到正上方时，冰层突然震动。一道银丝破冰而出，直扑他面部。他侧头避开，银丝擦过脸颊，留下一道红痕。护罩闪光，将另一根从背后袭来的丝线弹开。
他立刻跃起，跳向井壁一侧。手掌按住岩石，导电条吸附表面，身体稳住。他低头看去，井内漆黑一片，只有几根银丝悬垂下来，像藤蔓一样缓缓摆动。
拖拽声还在继续。这次更清晰了。
他打开头灯，光束照向深处。三十米下，地面堆满碎石。一个人影趴在那儿，背对着井口。身上穿着破烂的灰色道袍，腰间挂着一块残缺的玉牌。他的双手被铁链锁住，正在一点一点往前爬。每一寸移动，铁链都在石地上刮出火花。
陈玄看清了他的脚。
那只脚没有穿鞋，脚底全是伤口，有些地方露出骨头。但他好像感觉不到疼，依旧用力向前拖。
更奇怪的是，那人背上插着一根银丝。粗细和他们见过的一样，从肩胛骨中间穿入，另一端没入地下。银丝微微发亮，像是在传输什么。
陈玄举起检测仪对准那人。屏幕跳出数据：生命体征微弱，脑波频率异常，神经信号被外部操控。
他正要再往下看，忽然察觉头顶不对。
云昭的灵力波动乱了。
他抬头，发现冰层出现裂痕。不止一处，而是整个井口都在龟裂。那些被冻住的银丝正在融化，一根接一根苏醒。它们脱离冰面，缓缓升空，像蛇一样盘旋。
而云昭站在原地，双眼紧闭，嘴唇微动，似乎在念某种咒语。
可她的左手却抬了起来，五指张开，掌心向下——那个姿势，和她平时施法完全相反。
陈玄明白了。
银丝不仅控制了井底的人，也在试图控制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