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玄盯着玉盒裂缝中伸出的黑色丝线,手指迅速抽出一张绝缘符纸,压住那根细丝。云昭剑尖一挑,寒气顺着地面蔓延,将整条丝线冻成冰晶。他用镊子夹起冰块放进新制的铅封容器,手稳得没有一丝颤抖。
实验室的电磁屏蔽墙还在嗡鸣,所有仪器处于断联状态。他把铅箱移到北侧实验台,确认双层隔绝层完好。双手裹上绝缘布,闭眼沉入识海。
青铜鼎虚影浮现,旋转缓慢。他将意识中的半枚铜钱投入鼎心。这是在竹林里从傀儡弟子身上找到的,当时只以为是信物,现在看,很可能是控制节点的一部分。
鼎身微震,符文自动解析。魔纹数据流涌入脑海,化作一组动态星图。无数光点沿特定轨迹移动,速度极快,无法捕捉规律。
他调出记忆里的流体力学模型,把星图路径当作粒子流处理。主干道清晰显现——一条低阻力通道贯穿整个网络,类似地下河流的主脉。魔气不是随机扩散,而是被引导输送。
“地下有暗河。”他说。
云昭站在旁边,听见他的判断。她取出一幅卷轴,材质非帛非纸,边缘泛着淡淡银光。这是太一阁秘传的洪荒水文图,只有圣女能开启。
两人并肩而立,她展开图卷,他将星图投影叠加其上。地形轮廓逐渐对齐,西北方向一处断裂带引起注意。陇西郡的某段山涧,正好与能量节点完全重合。
“就是这里。”陈玄睁眼。
外面雨势未减,雷声滚过山脊。他们必须立刻出发。延迟越久,魔气渗透就越深。
他背上理道符笔,检查滑翔翼结构。湿气影响飞行术,常规手段失效。他拆下翼缘金属条,连接静电导引装置。雷云中的电荷可以短暂支撑悬浮滑行。
云昭持霜魄剑在前开路。岩壁湿滑,泥石流动态不稳。她每走几步,就刺剑入石,凝结冰棱作为落脚点。寒气弥漫,但未散乱,始终控制在安全范围。
途中,陈玄取出便携检测仪,重新扫描铜钱残留信号。频率稳定,说明传输仍在继续。敌人没有察觉节点丢失。
“他们依赖这套通信协议。”他说,“如果切断中继,整个输送网会瘫痪。”
“前提是找到源头。”云昭回应。
两小时后,他们抵达山涧入口。断崖垂直向下,水流冲刷出深沟。空气中带有微弱负离子味,和之前玉简激活时的气息一致。
陈玄蹲下,用手套取了一滴地表水样。注入微型分析管后,指针轻微偏转。水中含有微量带电粒子,性质与魔气离子团吻合。
“魔气是从下面进入地下水系的。”他指向石缝深处。
云昭挥剑劈开堆积的藤蔓,露出一道狭窄裂口。冷风从中涌出,温度明显低于外界。她释放一丝灵力探入,三秒后收回。
“里面有禁制残留。”她说,“不是天然形成的。”
陈玄启动热成像仪,扫描岩壁内部结构。图像显示裂缝延伸至地下三十米,中途分叉成网状。其中一条支流直通主河道,符合湍流模型预测的主通道位置。
他拿出标记笔,在岩面画出流向箭头。又布设三个小型震动传感器,用于监测内部活动频率。
“我们需要下去。”他说。
云昭点头,率先跃入缝隙。冰链缠住上方岩石,缓冲下降速度。陈玄紧随其后,滑翔翼在狭道中收拢,靠导电条吸附岩壁移动。
越往下,空气越冷。湿度逼近极限,呼吸时能看到白雾。地面开始出现黑色沉积物,像是燃烧后的灰烬混合泥土。
陈玄停下脚步,用采样勺刮取一点黑渣。放入试剂瓶后,液体瞬间变紫。这是魔渊教特有的魂力残留反应。
“他们在这里做过仪式。”他说。
云昭举剑前指,前方拐角处有微弱反光。他们放慢动作,贴壁靠近。转过去后,视野豁然打开。
一段塌陷的洞穴横在面前,顶部悬垂着粗大藤蔓般的黑色丝线,连接着一块半埋入石中的金属板。板面刻着与铜钱相同的魔纹,中心凹槽空缺——显然,那半枚铜钱原本属于这里。
“中继站。”陈玄低声说,“他们用活人做节点,通过铜钱建立信号桥接。”
他靠近金属板,发现背面连着一根银色细丝,没入石缝。他轻轻拉动,阻力极小,像是通往更深处。
云昭伸手阻止,“别硬扯。”
她用剑尖轻碰银丝,一点寒气渗入。丝线微微颤动,随后,远处传来极其轻微的回震。
“它是活的。”她说。
陈玄取出高频探测器,对准银丝振动频率扫描。数据显示信号正在双向传输,间隔十二秒一次,每次持续三秒。内容加密,但格式与玉简相同。
“这不是单纯的导线。”他说,“它本身是通信载体,可能具备记忆功能。”
他从工具包取出一个微型记录器,夹在银丝中途。设备开始同步信号波形。几分钟后,第一组数据生成。
“能追踪。”他看着屏幕,“只要顺着银丝走向,就能找到下一个节点。”
云昭望向裂缝深处,“里面可能不止一条。”
陈玄点头,正要说话,忽然察觉手腕一阵刺痒。他撩起袖口,皮肤上有一道浅红划痕,像是被什么细物擦过。
他立刻检查全身衣物,没有破损。再看地面,刚才站立的位置,有一根几乎透明的银丝末端正缓缓缩回石缝。
他没来得及反应。
云昭一把抓住他手臂,将人往后拉。同时霜魄剑横扫而出,斩断即将没入他衣领的另一根银丝。
断口处喷出淡灰色烟雾,迅速消散。
“它们会主动接触人体。”陈玄喘了口气,“目标是神经系统。”
云昭立即在他周围布下冰环,阻隔地面传导。又取出一枚护神符贴于其背心。
“不能再碰任何裸露的丝线。”她说。
陈玄握紧符笔,盯着那条被斩断的银丝残端。它没有退缩,反而在岩壁上缓慢爬行,朝着另一个方向延伸。
他打开记录器,锁定移动轨迹。信号源方向不变,依然指向陇西地下暗河主道。
“它们越是防备,越说明我们找对了。”他说。
云昭收剑,站到他身侧,“继续追吗?”
陈玄看着眼前交错的银丝网络,一条条如同蛛网铺满岩壁。最深处,一点微弱银光随水流明灭闪烁,像是某种回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