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广王的意志如同无形的冰山,沉甸甸地压在“新契之域”上空,领域边缘那温和的规则辉光似乎都凝滞了片刻。那些刚刚踏入领域、尚在适应新规则的外来魂灵,更是瑟瑟发抖,本能地感到恐惧。
钉子眼神一厉,手中“源书”微光流转,上前半步,气息锁定了那股意志降临的方向。末幽的灵识也瞬间紧绷,如同受惊的刺猬,随时准备配合林渊进行规则层面的对抗。
然而,林渊的规则聚合体却异常平静,甚至连光芒的流转频率都未曾改变。他并未直接对抗那股意志,而是如同接待一位不请自来的访客,将领域的规则微微敞开一个“对话”的通道。
“越界?”林渊的意念平静地回应,如同在陈述一个客观事实,“秦广王殿下所指,是取代了看门人,还是建立了这片领域,亦或是……向地狱的魂灵提供了另一个选择?”
他的回应没有丝毫怯懦,反而带着一种平等的、甚至略带审视的意味。
那冰冷的意志沉默了片刻,似乎在衡量。林渊的强硬和这片新生领域的稳固,显然有些出乎他的预料。
“看门人乃地狱规则所生,维系一方秩序。汝强行取而代之,已是重罪。”秦广王的声音依旧威严,但那股纯粹的压迫感却稍稍收敛了一些,更像是在进行一场交涉。
“秩序?”林渊的意念中透出一丝冷峭,“以无尽痛苦和灵魂奴役维系的,也能称之为秩序?看门人不过是依附在地狱规则上的毒瘤,其存在本身,就在不断制造混乱与不公。我将其革除,非但不是罪,反而是替地狱清除了一处病灶。”
他顿了顿,继续道:“至于这片领域,以及我提供的‘选择’……殿下莫非认为,这地狱的现状,已是完美无瑕,无需任何变数?”
“巧言令色。”秦广王冷哼道,“地狱规则,乃天地运转之常,岂容汝肆意篡改?汝之‘新契’,看似公允,实则动摇根基,其心可诛。”
“天地运转之常,亦非一成不变。”林渊毫不退让,“若规则本身已沦为痛苦之源,阻碍循环,那便到了该变的时候。我的‘新契’,非是篡改,而是……进化。它更高效,更公平,也更符合‘循环’的本质。”
他主动将一丝“新契”规则的核心真意,通过对话通道传递过去——那强调自愿、公平循环、力量共生的理念,与看门人强制汲取的模式形成了鲜明对比。
秦广王的意志再次沉默,这次沉默的时间更长。他能感受到林渊传递来的规则真意并非虚妄,这片新生领域的稳定运转也是明证。更重要的是,林渊展现出的实力和潜力,已经让他无法再简单地以“叛逆”视之。
“汝,欲取而代之?”良久,秦广王的声音再次响起,这一次,少了几分问罪,多了几分深沉的探究。
林渊的回应清晰而坚定:“我无意取代阴司,也无意成为第二个看门人。我的目标,是建立一种新的秩序,一种能让灵魂得以安息、让力量得以循环、让这地狱少些无谓痛苦的秩序。这片领域,可以是一个开始,一个……试点。”
他抛出了一个阴司可能无法拒绝的提议。
“若殿下认为我的‘新契’有害,大可静观其变,看它是否能在这地狱立足,是否能真正带来‘秩序’与‘效率’。若它失败,无需殿下动手,我自会承受反噬,烟消云散。若它成功……”
林渊的意念中带上了一丝不易察觉的锋芒:“那或许证明,这地狱,确实需要一些新的东西了。届时,阴司是选择接纳,还是扼杀,悉听尊便。”
这是一场豪赌。赌秦广王和阴司对“变数”的容忍度,赌他们对现有规则缺陷的认知,也赌林渊自己能在这片领域中真正做出成绩。
领域内外,一片死寂。钉子紧握着“源书”,末幽屏息凝神,连忘川河的咆哮声似乎都遥远了。
终于,秦广王的意志缓缓退去,只留下一道冰冷的、蕴含着复杂意味的信息:
“允汝‘试点’。此域为限,不得扩张。阴司将派‘观察使’入驻。若生乱象,或越雷池一步,抹杀。”
压力骤然消失。
“他……同意了?”末幽难以置信。
“不是同意,是默许和利用。”林渊的规则聚合体光芒恢复平稳,“他将我们视为一个值得观察的‘变量’,一个可能用来冲击其他僵化势力的工具,同时也是一颗需要严加看管的炸弹。”
钉子皱眉:“观察使?岂不是在我们身边安插眼线?”
“无妨。”林渊的意念平静,“正好让他们亲眼看看,‘新契’究竟能带来什么。只要我们自身足够强大,规则足够稳固,眼线也能变成宣传者。”
他“看”向领域边缘,那里,又有几个犹豫的魂灵,在感受到秦广王意志退去后,小心翼翼地踏入了“新契之域”的范围。
“钉子,加强领域巡护,确保新入者顺利融入。”
“末幽,优化‘心契’网络,准备接纳更多灵魂印记。”
“我们的‘试点’……开始了。”
林渊的规则聚合体转向阴司的方向,虽然秦广王已退去,但他的意念却如同誓言般响起,只有他自己能听见:
“看着吧,这死水般的地狱,必将因我‘新契’,掀起滔天巨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