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城西侧的太医院丹房内，数百个紫檀药柜如同沉默的士兵整齐排列。萧辰指尖掠过标注着字的抽屉，最终停在一册泛黄的古籍前。
《蛊毒秘录》四个篆字在烛光下泛着幽光。
果然有拓本。萧辰展开书卷时，细微的粉尘在光柱中飞舞。老乞丐凑过来嗅了嗅书页，突然打了个喷嚏：掺了曼陀罗粉，看来有人不想让读者活太久。
萧辰掌心泛起淡金微光，毒素触及光芒便如雪消融。书页快速翻动，停在一幅绘制着九头毒蛛的图案上：九阴绝脉蛊...需以龙涎草为引，辅以幽冥血莲、蚀骨花...
老乞丐突然按住其中一行小字：看这里——此蛊若经皇室血脉温养，可化无形蛊毒，寄于龙脉之中。
二人对视一眼，同时想起三皇子姬玄风近期的异常。萧辰袖中轮回镜微颤，镜面浮现三皇子府邸景象：十余辆蒙着油布的马车正从侧门驶入。
去库房查入库记录。萧辰话音未落，窗外突然传来惊呼。东北角的藏书阁腾起冲天火光，焦糊味中混着奇异的甜香。
当他们赶到时，整座阁楼已被淡紫色火焰吞噬。太医院令瘫坐在地，反复喃喃：完了...所有孤本都...
救火！快救火！侍卫们的呼喝声被火焰爆裂声吞没。萧辰却站在原地，瞳孔中倒映的火焰渐渐凝成诡异图案——那分明是幽冥殿的九幽离火阵。
调虎离山。老乞丐用酒葫芦浇湿衣袖，突然冲向火场：《山河龙脉图》还在里面！
一道黑影比他们更快掠过火场，几个起落便消失在西侧宫墙外。萧辰指尖凝出冰晶，却突然转向库房方向：来不及追了，先确认龙涎草。
库房值守的太监战战兢兢呈上记录册：三殿下三日前调走了所有龙涎草，说是要炼制驱疫丹...
记录册末尾的朱印让萧辰目光骤冷——那是姬明月的公主印鉴。
不可能。老乞丐夺过册子嗅了嗅：墨里掺了幻心草，盖章的人当时神志不清。他忽然扯过小太监衣领：近日可有人给公主送过香料？
四海商会前日进贡过凤麟香...说是能安神助眠...
萧辰袖中轮回镜突然发烫，镜面浮现出姬明月寝宫的景象：香炉里青烟袅袅，公主正在绢帛上盖印，瞳孔中闪过一抹诡异的红光。
秦婉如...萧辰捏碎掌中冰晶，碎屑如星尘飘散。当初四海商会主动提供资源时，他就察觉有些不对劲，没想到问题出在商会少主亲自进贡的香料上。
急促的脚步声从廊外传来。萧战带着一队禁军疾步而至，铠甲上还沾着城头的血污：辰哥！天狼宗又开始攻城了，这次动用了破城锤！
你带人去西宫门支援。萧辰将记录册塞给萧战，顺便把这个交给宰相，他知道该怎么做。
支开众人后，萧辰袖中飞出一道金光。轮回镜悬浮在半空，映照出库房地下三丈处的景象——一条刚被挖通的暗道里，散落着几片龙涎草的叶子。
老鼠打洞倒是快。老乞丐灌了口酒，突然将酒液泼向东南墙角。酒水渗入地砖后泛起泡沫，露出隐藏的机关锁。
萧辰并指如剑划过锁眼，精金所铸的锁头应声断裂。暗道里涌出阴风，带着龙涎草特有的腥甜气息。石阶上残留的脚印让老乞丐皱眉：幽冥鬼步...来的是长老级人物。
深入百步后，眼前豁然开朗。地下溶洞中，巨大的药鼎正在熬煮墨绿色浆液，鼎身刻满蠕动的蛊文。三具穿着官服的尸体倒在鼎旁，指尖发黑。
兵部、户部、工部侍郎...老乞丐翻过一具尸体，掀开衣领时倒吸凉气，种了子蛊，被当成养料了。
萧辰凝视着药鼎中翻滚的气泡：不是在炼蛊，是在提取龙涎草精华。他拈起鼎旁丢弃的纱网，用三品大官的气血温养药性，好手段。
轮回镜突然自行飞起，镜光射向溶洞顶部。钟乳石群中隐藏着七盏青铜灯，摆成北斗噬魂阵的格局。灯油里浮沉着细小的骨片，中央那盏灯里赫然泡着半截舌头。
用言官的舌头做灯芯，是为了封口业障。老乞丐抛出铜钱击碎一盏灯，脓血般的液体溅落处，石壁立刻腐蚀出深坑。
萧辰突然抬手虚抓，鼎中飞出一滴浓缩的药液。金芒包裹的药液在掌心旋转，渐渐显露出丝线般的红色轨迹——这些龙涎草全部经过皇室血脉浸泡。
姬玄风没有这个本事。萧辰碾碎药液，宫里有幽冥殿的暗桩，至少是嫔妃级别。
震动从头顶传来，土石簌簌落下。老乞丐侧耳听了一会：是破城锤撞击宫门的声音。他们要在城破前完成下蛊。
一道黑影悄无声息地出现在药鼎后方。枯瘦的手指掀开斗篷，露出布满蛊虫纹路的脸：玄帝陛下果然名不虚传。声音如同砂纸摩擦，可惜晚了一步。
七盏青铜灯同时爆裂，血雾弥漫整个溶洞。黑影在雾中分化成数十个分身，每个分身掌心都托着蠕动的蛊虫。
幽冥血蛊分身术？老乞丐洒出朱砂，红雾暂时被逼退三尺，小心！蛊雾沾身即入经脉！
萧辰踏前一步，周身浮现淡金领域。血雾触及金芒时发出尖啸，化作青烟消散。轮回镜高悬头顶，镜光所及之处，分身如泡影破灭。
真身被迫现形的刹那，萧辰剑指已点在其眉心。黑袍人却发出怪笑：陛下不妨看看身后？
药鼎轰然炸开，墨绿色药液凝成巨蟒扑来。萧辰反手拍碎蛇头，却被溅射的液体染湿衣袖。布料瞬间腐蚀，皮肤上浮现蛛网状红纹。
九阴蛊毒！老乞丐惊呼着掷出符纸，符纸却在半空自燃。黑袍人趁机化作黑烟遁入石缝，只留余音回荡：此毒唯有施蛊者的心头血可解...而那人正在陛下最信任的人之中...
萧辰震碎被污染的衣袖，小臂上的红纹如活物般蠕动。老乞丐急忙封住他心脉附近穴位：麻烦大了，这毒会顺着功力运行扩散。
城破的轰鸣声越来越近，隐约能听到狼嚎般的冲锋号。萧辰却凝视着手臂上的红纹，突然并指如刀划开皮肤。黑血涌出的瞬间，金芒包裹住整条手臂，血肉中浮现出细密的帝纹。
你疯了？强行逼毒会损伤根基！老乞丐急忙布阵护法。
萧辰闭目运转玄功，额间渗出细汗。轮回镜降下清辉笼罩他全身，镜中浮现出前世记忆碎片：同样的蛊毒，曾出现在千年前背叛他的副将身上。
原来是你...萧辰猛然睁眼，金芒暴涨震散所有毒血，幽冥老祖的第三化身——蛊真人。
宫墙倒塌的巨响淹没了他的低语。传讯符火鸟般飞入溶洞，化作姬明月焦急的声音：西门已破！请速至朱雀塔——！
声音戛然而止，取而代之的是幽冥殿特有的噬魂鸦啼叫。
萧震碎最后一道毒纹，破碎的皮肤下露出新生的血肉：去朱雀塔。他拾起一片龙涎草叶子，叶脉中残留的血脉气息让他眼神骤冷，该清理门户了。
老乞丐望着他手臂上尚未消退的金色帝纹，喃喃自语：玄帝归来...幽冥殿的好日子到头了。
二人冲出溶洞时，皇城上空已悬起血色弯月。狼嚎与鸦啼交织成网，而朱雀塔顶正亮起玄凰真火——那是姬明月在燃烧血脉苦战。
萧辰踏风而起，轮回镜在身前开辟出金光大道。月光照在他半褪的衣袖下，隐约可见毒纹正在帝纹压制下逐渐消退，但一抹幽蓝仍顽固地盘踞在经脉交汇处。
三日...他凝视着塔顶越来越微弱的凤凰虚影，足够斩尽魍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