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陵地宫在剧烈的震颤中不断崩塌,巨石如雨点般砸落,烟尘弥漫。萧辰单膝跪地,一口暗红的血液喷涌而出,染红了身前碎裂的青石板。轮回镜悬浮在他身前,镜面光芒黯淡,却仍顽强地释放着一圈柔和的光晕,勉强护住他和身旁的姬明月。
姬明月扶住他摇摇欲坠的身躯,指尖触到他后背狰狞的伤口,温热的血液立刻染红了她的指尖。她脸色苍白,眼中却不再是之前的惶惑,而是某种破茧而蝶般的坚毅。“萧辰!”她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却异常清晰,“撑住!”
萧辰抬起头,脸色因失血和力量透支而显得灰败,但那双深邃的眼眸却亮得惊人,里面燃烧着不屈的火焰。“无妨…还死不了。”他喘息着,目光扫过四周不断坍塌的景象,最终落在远处那被帝血污染后正自我崩毁、发出绝望哀鸣的弑帝剑残骸上,最后,他的视线定格在脚下——地面裂开巨大的缝隙,深不见底,一股阴冷、古老、足以吞噬一切生机的气息正从中弥漫开来。
“九幽之眼…”他声音低沉,“果然被引动了。”
就在这时,远处传来急促杂乱的脚步声和兵器甲胄碰撞声,一队狼狈不堪的御林军护卫着同样灰头土脸的天凤皇帝以及几位重臣冲了过来。皇帝看着彻底毁坏的地宫和那道散发着不祥气息的巨大地缝,脸色惨白如纸。
“这…这究竟是怎么回事?皇陵为何会塌?这股气息…”皇帝的声音充满了惊惧,眼前的一切超出了他的认知。
一位身着侯爵袍服、面容精瘦的大臣立刻上前一步,目光锐利地扫过重伤的萧辰和依偎着他的姬明月,眼中闪过一丝算计,厉声道:“陛下!定是七公主与这萧辰擅动地宫禁制,才引来如此大祸!惊扰列祖列宗安眠,更释放出这等邪物,罪不可赦!臣请陛下即刻将二人拿下问罪!”
几位原本就对姬明月海外仙宗身份有所忌惮的大臣也随之附和。
“没错!陛下,萧辰此人来历不明,实力诡异,定是包藏祸心!”
“七公主殿下,您有何解释?!”
姬明月猛地抬头,目光如电扫过那些大臣,最后落在脸色变幻不定的皇帝身上。她深吸一口气,挺直了脊背,尽管扶着萧辰的手依旧稳定,声音却带上了一种前所未有的清冷与威严,不再是那个需要处处隐忍的公主。
“父皇,诸位大人,”她声音不高,却清晰地压过了现场的嘈杂和崩塌声,“今日之劫,非我与他之过,实乃有人处心积虑欲以皇族血脉唤醒魔剑,引发浩劫!萧辰舍身毁剑,方才避免了一场席卷天下的弥天大祸!这九幽之眼现世,亦非我等所愿,乃是魔剑之力与地脉碰撞所致!当务之急,是应对此异变,而非内讧问罪!”
她言语条理清晰,掷地有声,身上隐隐流露出一丝与往日温柔娴雅截然不同的气势,那是血脉初步觉醒与接受剑心传承后带来的变化。
皇帝看着女儿截然不同的气质,又看了看重伤却眼神睥睨的萧辰,再感受着脚下那令人心悸的幽暗气息,一时竟说不出话来。
那精瘦侯爷却不依不饶:“巧言令色!若非你们…”
“报——!!!”
一声凄厉仓皇的呐喊打断了他的话,一名传令兵浑身浴血,连滚带爬地冲过废墟,扑倒在皇帝面前,声音带着绝望的哭腔:“陛下!西境急报!天狼魔宗突然大举进犯!镇西军…镇西军第一道防线已破!李将军…李将军战死!魔宗大军正长驱直入,直逼西疆重镇铁岩城!”
“什么!?”皇帝如遭雷击,猛地后退一步,险些站立不稳。
所有大臣瞬间哗然,脸色全都变了。西境告急!在这个皇陵崩塌、邪物现世的关头!
那精瘦侯爷也瞬间哑火,张着嘴,再也说不出一句问罪的话。内外交困,大难临头!
萧辰艰难地抬起手,抹去唇边的血迹,声音沙哑却带着一种奇异的穿透力:“幽冥殿未灭,九幽之眼已开,天狼魔宗趁火打劫…陛下,乱世已至。”
他环视四周那些或惊恐、或慌乱、或不知所措的面孔,最后目光与姬明月坚定的眼神交汇。
他缓缓站直身体,尽管每一步都牵扯着浑身撕裂般的剧痛,轮回镜的光芒微弱却固执地笼罩着他。
“但这天下,”他一字一顿,声音不高,却如同沉重的战鼓,敲在每个人的心上,“还没那么容易塌。”
烟尘依旧弥漫,地底传来的阴寒气息不断侵蚀着周围,远方的战报如同丧钟敲响。但在这一片末日般的景象中,重伤的黑衣青年站得笔直,身旁是悄然蜕变、眼神熠熠的公主。
废墟之上,绝望与希望诡异交织。
皇陵之外的天空,不知何时已聚起浓重的乌云,沉甸甸地压向满目疮痍的大地。
风雨已来,乱世启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