祭坛之上,光华乱舞。那升起的禁锢阵法并非寻常困敌之术,而是引动了地脉深处积郁的阴寒星辰异力,道道灰白色的光弧如锁链般缠向张大凡几人,所过之处,连空气都发出被冻结的“咔咔”声。
“南宫兄,艮位,三寸七分,震符!”张大凡身形不动,口中疾吐。
南宫文毫不迟疑,指尖早已扣住的一张紫色雷符瞬间激发,精准轰击在张大凡所指的阵法节点。雷光爆裂,那处的灰白光弧猛地一颤,出现瞬间的紊乱。
几乎同时,晏轻眉剑诀一引,腰间软剑如秋水出鞘,化作一道绵密剑网,护住几人下盘,将蔓延过来的寒气尽数绞碎。风璃则素手轻扬,数点碧绿种子弹射而出,落地即生,化作坚韧无比的嗜灵藤蔓,疯狂缠绕、吸取着阵法能量,延缓其威能。
“圣使!放弃抵抗吧!此阵乃星枢大阵衍生之护阵,借的是古星官之力,非尔等可破!”星渊长老面色焦急又狰狞,手中木杖不断顿地,引导着阵法之力,“只需借圣物一用,平息灵怒,老奴以性命担保,绝不伤及圣使性命!”
“用活人祭祀的‘灵’,也配称灵?”张大凡冷笑,袖中十数张灵符鱼贯飞出,并非攻击,而是贴附在自身与同伴周围,瞬间结成一个小型连环符阵——“逆流溯光阵”。此阵不主攻防,却能短暂干扰、偏斜能量流向。
那漫天卷来的阴寒光弧触及符阵范围,竟如溪流遇顽石,不由自主地被分流滑开,威力大减。
“嗯?”星渊长老身后一位一直沉默的枯瘦老者惊疑出声,“竟能干扰辰蚀之力?”
张大凡听得真切——“辰蚀之力”?而非星辰之力。他心中念头急转,现代人的知识库瞬间翻涌:蚀,通常意味着腐蚀、吞噬、不祥。
就在这时,祭坛中央那凹陷的符文区域血光大盛,一声似人非人、充满无尽饥饿与怨毒的嘶吼从地底深处传来,震得整个石台嗡嗡作响。那血色符文如同活物般蠕动,猛地探出一道由粘稠血光和扭曲阴影构成的巨大触手,无视了阵法的阻碍,直扑张大凡!目标明确——他手中的北冥令!
那触手所携的阴冷贪婪气息,远比之前的阵法攻击恐怖十倍!台下村民惊恐万状,纷纷后退,甚至有人吓得瘫软在地。
“小心!”风璃娇叱,双手结印,一道璀璨青光自她体内爆发,化作一面巨大的、纹路古朴的木质盾牌虚影,挡在触手之前。
砰!
木屑虚影飞溅,青光盾牌只支撑了一息便轰然破碎,风璃闷哼一声,唇角溢出一丝鲜血。但那触手也被阻了一瞬。
就这一瞬之机,晏轻眉剑光如匹练,直刺触手根部;南宫文更是不要钱似的撒出大把炎阳符,雷火交加,轰向触手。
攻击有效!那触手吃痛般剧烈扭曲,发出刺耳的尖啸,表面的血光暗淡了几分,显然纯阳至刚的雷火之力对它颇有克制。
然而,更多的血影触手正从祭坛中心疯狂涌出!
“长老!不能再这样了!”突然,村民中冲出一个中年汉子,对着星渊长老悲声大喊,“用活人喂它,只会让它越来越强,越来越贪!根本喂不饱!阿石、小芸他们都被吃了!下一个可能就是我的娃!圣使说的是对的!这不是辰辉之灵,是怪物!”
“闭嘴!阿夯!”星渊长老厉声呵斥,脸色却苍白无比,“为了族群存续,必要的牺牲……”
“存续?我们活得像地下的老鼠!整天提心吊胆!这算什么存续!”又有一个妇人哭喊着附和。
“长老,收手吧!求求圣使大人救命啊!”越来越多的村民跪了下来,不是对祭坛,而是对着张大凡。
内部终于乱了!张大凡眼中精光一闪,他要的就是这个效果!这守誓一族并非铁板一块,早已苦此邪灵久矣!
星渊长老身形摇晃,看着混乱的村民,又看看疯狂舞动、敌我不分开始攻击台下村民的血影触手(显然那“辰蚀之灵”已彻底失控),脸上露出巨大的痛苦和挣扎。
张大凡看准时机,猛地将北冥令高高举起,体内金丹疯狂运转,将精纯灵力灌入其中:“星渊长老!你看清楚了!你们世代守护等待的,到底是希望,还是绝望!”
北冥令得到灵力灌注,骤然爆发出前所未有的璀璨清光,那光芒纯净、浩瀚、带着指引与秩序的星辰真意,如同黑暗中升起的黎明之星!
清光照耀之下,那疯狂的血影触手如同被烈阳灼烧的冰雪,发出凄厉惨叫,嗤嗤作响,冒出大量黑烟,疯狂地向后缩回。祭坛上阴寒的阵法光芒也如同遇到了克星,迅速黯淡消退!
“啊!星……星炬……真正的……”祭坛中心传来模糊而充满憎恨的咆哮,那“辰蚀之灵”似乎对这清光既恐惧又渴望。
北冥令的清辉不仅逼退了邪灵,更洒落在每一个村民身上。他们身上的那种虚浮感在这纯净星辰之力照耀下似乎变得明显,但更多人感受到的是一种久违的温暖与安宁,仿佛漂泊已久的孤舟终于看到了灯塔。
星渊长老呆呆地看着那清辉中的北冥令,又看看痛苦呻吟、逐渐恢复清明的村民,手中的木杖“当啷”一声掉落在地。他老泪纵横,缓缓跪倒在地,不是对着张大凡,而是对着那令牌,发出了泣血般的悲鸣:
“错了……我们都错了……先祖……我们守错了……我们用血食喂养了窃取圣物之力的恶魔……却险些毁了真正的希望……”
他猛地转向张大凡,重重磕头:“圣使大人!老奴有罪!求圣使大人救我守誓一族!诛灭此獠!”
其余几位长老也面色灰败,相继跪下。
张大凡收起灵符,走到星渊长老面前,将其扶起:“现在不是说这个的时候。长老,这‘辰蚀之灵’究竟是什么东西?它和真正的星炬又有何关联?如何才能彻底解决它?”
星渊长老擦去眼泪,声音沙哑急促:“是……是污染!远古时,星官大人以星炬之力布阵镇压虚海,然大战惨烈,星炬受损,一丝至邪至恶的‘虚海暗蚀’之力侵入了阵眼,与部分星炬残骸结合,化作了这‘辰蚀之灵’!它依靠吞噬星辰能量与生灵血肉成长,我族……我族先祖无奈之下,只得与其达成血契,以祭品换取它不彻底破坏大阵……”
“饮鸩止渴。”张大凡总结。
“是……是!”星渊长老痛苦点头,“它惧怕真正的星炬之力,但亦渴望吞噬之以补全自身!圣使您手中的星炬之引是唤醒真正星炬、也是彻底净化它的关键!但必须进入圣殿,靠近阵眼核心……”
话音未落,祭坛中心猛地传来一声狂暴的怒吼,显然那辰蚀之灵感应到计划失败,陷入了最后的疯狂!整个岛屿剧烈震动起来,地表开裂,更多的血影裹挟着精纯却邪异的星辰暗蚀之力,如同喷发的火山,冲天而起!
“不好!它要强行冲击大阵,引虚海倒灌!拉所有人陪葬!”星渊长老面无人色。
“风璃姑娘,护住村民后退!南宫兄,轻眉,随我阻它!”张大凡毫不犹豫,下令的同时,已是数十张新研制的“连环爆炎符”脱手而出,如同制导导弹般射向喷涌的血影核心。
轰轰轰!
连绵不绝的爆炸声响起,雷火交织,纯阳罡气肆虐,暂时压制了血影的喷发速度。
南宫文与晏轻眉亦是全力出手,剑光雷符,构成第二道防线。
“长老!圣殿入口在何处?”张大凡急问。
“就……就在祭坛之下!但入口被辰蚀之力封锁,唯有以星炬之引的全力冲击方能短暂开启!”星渊长老指着那血色符文最浓郁之处。
那是危机,也是唯一的机会!
张大凡看了一眼疯狂喷涌的邪灵之力,又看了一眼身后惊恐却带着一丝期盼的守誓族人,深吸一口气。
“帮我开路!我进去会会它!”
他握紧嗡鸣不止、清光大放的北冥令,目光决然。
星渊长老与其他几位长老对视一眼,同时咬牙,割破手掌,将鲜血洒在祭坛边缘几处特定的古老符文上。那是守誓者最后的权限!
“以我之血,燃尽残誓,恭请圣使——入殿诛邪!”
一道微弱却纯净的星辉自符文升起,勉强在血光中开辟出一条狭窄的、通向地底的通道!
通道内邪气滔天!
张大凡毫不犹豫,身化流光,顶着北冥令的清辉,一头扎了进去!
“张兄(张大哥)!”南宫文和晏轻眉惊呼。
下一刻,祭坛入口轰然闭合,将内外隔断。只留下满地狼藉、心悬于顶的众人,以及地下传来的、更加激烈的能量碰撞轰鸣之声!
岛之存亡,系于一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