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日后,北疆雁门关。
狂风卷着黄沙,呼啸着拍打在斑驳的城墙上,发出沉闷的声响。赵元宸屹立关楼,玄色披风在朔风中猎猎作响,他凝望着关外苍茫戈壁,眉宇间锁着深深的忧思。
陛下,边关苦寒,还请回行辕暂歇。老将陈煜躬身劝谏。这位镇守雁门关二十载的老将军,脸上刻满了岁月的风霜。
赵元宸摆手:将士们日夜戍守,朕岂能独享安逸?陈将军,关防布置如何?
陈煜正要回禀,忽见关下一骑绝尘而来。马上斥候高举令旗,扬声疾呼:皇后娘娘驾到!
赵元宸骤然转身,眼底难掩惊诧。但见关门洞开,一队轻骑护着一驾马车疾驰而入。车帘掀处,苏婉儿身着简便骑装,翩然下车,虽经长途跋涉容颜略显憔悴,眸光却清亮如星。
婉儿?你怎会亲临边关?赵元宸快步下城,语气中带着责备,更多的却是难掩的关切。
苏婉儿屈膝见礼,不及寒暄便直陈来意:陛下,臣妾在京城玄真观密室中,发现了北狄的入侵密谋。十日后月圆之夜,他们将分三路大军来袭!
她取出密信与地图,在关楼内的沙盘前一一铺展。当赵元宸看清地图上朱笔勾勒的进军路线时,面色顿时阴沉似水。
好个北狄!好个里应外合!他重掌击在沙盘边缘,朕原以为他们不过是趁火打劫,未料竟有如此周详的谋划!
苏婉儿指向沙盘一处险要山谷:尤以这黑水谷为甚,地势险峻,我军在此处的守备较为薄弱。若北狄从此处突破,便可直插雁门关后方。
陈煜闻言神色骤变:黑水谷?可那里地势复杂,易守难攻啊!
正因如此,我军在此处的驻守兵力不足。赵元宸沉吟片刻,婉儿,你带来的这个消息,实乃及时雨。
当即,赵元宸传令众将升帐议事。苏婉儿虽为女流,但因携重要军情而至,破例参与军机。
诸位将军,赵元宸指着沙盘,据皇后带来的情报,北狄将在十日后大举进犯。我军须立即调整部署。
他首先看向陈煜:陈将军,你即刻增派五千精兵驻守黑水谷,多设陷阱机关,绝不能让北狄从此处突破。
末将领命!
张将军,他又转向另一位将领,你负责加强死亡沙漠方向的巡防,每两个时辰一报,不得有误。
遵命!
一道道军令有条不紊地下达,众将领命而去。军议既毕,赵元宸独留苏婉儿。
婉儿,此番多亏你了。他握住她的柔荑,语气恳切,若非你及时识破这个阴谋,大燕危矣。
苏婉儿轻声道:此乃臣妾分内之事。只是...陛下可曾思及,北狄为何对我朝边防部署了如指掌?
赵元宸眸光一凛:你的意思是...
臣妾在密室中,还发现了一份朝中官员与北狄往来的名录。苏婉儿取出名单,其中有些人,恐怕已潜伏多年。
赵元宸接过名单,越看面色越是凝重:这些人...多是先帝时期的老臣。
正是。故臣妾疑心,北狄的渗透,可能从先帝时期便已开始。
二人正叙话间,忽闻关外传来警号声。一名哨兵疾奔来报:陛下!关外三十里发现北狄游骑!
赵元宸与苏婉儿对视一眼,俱从对方眼中看到凝重之色。
来得比预计的还要早。赵元宸沉声道,传令下去,全军进入战备状态!
嗣后两日,赵元宸亲巡边防,苏婉儿则协理军需物资。她察觉边关储粮不足,立刻书信回京,急调粮草。又见将士冬衣单薄,便下令赶制棉衣。
娘娘心细如发,实乃将士之福。陈煜见苏婉儿亲自查验棉衣质地,不禁感慨。
苏婉儿浅笑:将士们为国戍边,本宫岂能让他们受冻馁之苦?
然至第三日拂晓,一个意外消息打破了暂时的平静。
陛下,娘娘,巡哨擒获一名北狄细作。萧战押着一个被缚的汉子入内,他声称有紧要军情要面禀陛下。
那细作跪伏于地,却昂首道:大燕皇帝,我奉血狼军主帅之命前来传话:若你等愿献雁门关,可保全军性命。否则...
否则如何?赵元宸冷声问道。
否则三日后,我北狄三十万大军将踏平雁门关,鸡犬不留!
帐内众将闻之,无不色变。苏婉儿却翩然起身,行至细作面前,凝眸细审。
你在妄言。她平静道,北狄主力尚在三百里外,三日内断难抵达雁门关。
细作面色微变,却强自镇定:皇后娘娘何出此言?
苏婉儿取出一份军报:本宫昨日刚得探马回报,北狄主力仍在黑水河畔集结。你此番前来,不过是想扰乱军心,为你们的先锋部队制造可乘之机。
她转向赵元宸:陛下,北狄先锋应当已逼近雁门关。他们欲以此细作吸引我军注意,而后趁机偷袭。
赵元宸豁然开朗,立传军令:传谕各营,严加戒备,特别留意关防薄弱之处!
果然,当夜子时,北狄一支精锐骑兵试图偷袭雁门关东南隘口。幸而守军早有防备,将来犯之敌尽数击退。
战后,赵元宸与苏婉儿并肩立于关楼,眺望远处北狄营地的星星火光。
婉儿,今日多亏你识破敌计。赵元宸温声道,有你在侧,朕心甚安。
苏婉儿倚着城垛,夜风拂起她的青丝:陛下,臣妾不过尽己所能。只是...这场大战,恐怕比我们预想的还要艰难。
她指着远方的火光:北狄此番倾巢而出,是抱着必得之心。而我们...
而我们,也有必须守护的信念。赵元宸紧握她的手,为了大燕的黎民,为了我们的子民,这一战,我们绝不能败。
二人相视无言,却在彼此眼中看到同样的决意。
恰在此时,一骑快马自关内疾驰而至。马上信使滚鞍下马,呈上一封密信:陛下,京城八百里加急!
赵元宸拆信览阅,面色渐凝。他将信递与苏婉儿,沉声道:
朝中,果然生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