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深的手还搭在天台的铁栏杆上，指尖没动，掌心血纹却猛地一抽。那感觉不像震动，像有东西顺着血管往上爬，冰冷又黏腻。
他没甩手，反而把五指张开按得更紧。铁栏杆发出轻微嗡鸣，表面浮起一层极淡的金光，是控铁能力自动响应。
耳机里传来陈胖子的声音：“信号源还在，频率和刚才一致，但数据包加密了。我解不开。”
“不用你解。”林深低声说，“交给我。”
他闭眼，意念沉入系统界面。血纹发热，铁心戟残片从口袋滑出，贴在他掌心，像钥匙插进锁孔。
【检测到异常数据流】
【来源：滨海大学后山林区】
【风险等级：高】
【建议操作：勿融合】
系统弹出警告框，红底白字闪得刺眼。
林深没理会，直接选择“深度解析”。三枚铜钱从另一侧口袋滚到手心，他用指腹摩挲了一下，扔到地上摆成三角阵，作为辅助锚点。
数据流接入瞬间，眼前画面一闪。
一间老屋，炉火通红。铁锤砸在烧红的金属上，声音清脆有力。一个男人背对着站着，穿着旧式围裙，袖口卷到肘部，手臂肌肉随着动作起伏。
林深呼吸一滞。
那是他父亲。十二岁那年最后见到的样子。
画面继续播放。父亲拿起家传铁牌，挂在炉前铜钩上。铁牌微微晃动，映着火光，边缘刻痕清晰可见。他嘴里哼着一段调子，不是经文，也不是民谣，是一种说不出的节奏。
林深下意识跟着哼了一声。
【警告！检测到精神寄生程序】
【来源：欲魔本体残留意识】
【污染进度：3%】
系统警报炸响。
他睁眼，右手已经发烫，血纹由赤金转为暗红。他咬牙没松手，重新闭眼，强行维持连接。
画面变了。
父亲缓缓转身，脸上的皱纹还在，可眼睛变成了两团幽蓝火焰。嘴角咧开，露出不自然的笑容。
“你终于来了。”声音是他父亲的，语气却是陌生的冷。
林深身体一僵。
“你以为这是记忆？”那张脸说，“不，这是我给你的礼物。”
话音落下的同时，一股黑气顺着数据流冲进他掌心。他猛地抽手，铁栏杆“砰”地一声断裂半截，掉下楼去。
他跪在地上，右手抱胸，整条右臂都在抖。
“林深？林深！”耳机里陈胖子喊了好几声才得到回应。
“我在。”他喘了口气，“别靠近宿舍楼，所有终端切到离线模式。”
“什么情况？”
“记忆被污染了。不是残留，是陷阱。”
他靠坐在天台角落，左手用力压住右手腕。血纹还在跳，颜色越来越深，几乎变黑。皮肤底下有东西在游走，像是细针在扎。
他想起叶知秋说过的话：“真正的记忆不会强迫你接受。”
当时他不懂，现在明白了。
这段画面太完整，太真实，反而不对劲。它主动涌入，逼他看，逼他信。
这不是回忆，是植入。
他深吸一口气，开始默念守心咒。这不是系统教的，是他自己从《黄庭经》里扒出来改的，只为了在这种时候能稳住神识。
咒语一圈圈转，阳刚之气从丹田升起，沿着经脉推向右手。
血纹剧烈震动。
一团黑雾从掌心被逼出来，在空中扭动几秒，落地时化作一枚指甲盖大小的契约符文，冒着焦味。
林深盯着那东西，眼神冷了下来。
“原来如此。它不是想杀我，是想让我亲手打开门。”
他抓起铁心戟残片，直接插进手机接口。屏幕闪出乱码，随后跳出新界面。
【启动逆向扫描】
【使用技能：三毒破魔符（自创）】
【目标：清除污染源】
电流感顺着手指窜上来，他额头冒汗，但没拔出来。
三十秒后，系统提示音响起：
【污染暂时抑制】
【原始数据部分恢复】
【发现隐藏信息：欲魔曾长期潜伏于家族执念之中】
林深靠墙坐下，喘得厉害。
家族执念……所以它知道父亲的模样，知道铁匠铺的每一个细节。它等了很多年，就等他重新碰铁器，等他血脉觉醒，等他主动去翻那些过去。
它利用了他的思念。
远处传来一声铃响。
很轻，但他在寂静的夜里听得很清楚。
他知道是谁的铃铛。
他没抬头，只是把外套脱下来，裹住右手。然后从地上捡起三枚铜钱，叠放在血纹上方，压住那股躁动。
通讯键亮了一下。
他按下。
“别靠近我。”他说完就关了信号。
风从楼顶吹过，带走了最后一丝温度。
他坐着不动，看着城市灯火一片片亮着。教学楼、操场、后山小径，还有那块石台。三个学生还在那里昏睡，微型铁钉阵泛着微弱金光，护着他们。
他忽然想起父亲临死前说的话：“永远别碰铁器。”
那时候他以为是责备，是失望。
现在才知道，那是最后一道封印。
父亲用自己的死，逼他远离这条路。
可他还是走回来了。
血纹在黑暗中发亮，红得像要滴出血。
他闭眼调息，阳气缓慢运转，每次经过右臂都像刀割。
不知过了多久，耳边又响起那个声音——不是耳机里的，也不是幻觉。
是记忆里的。
父亲站在炉火前，背影沉重。
“林深，有些东西一旦拿起，就再也放不下了。”
他睁开眼。
天还没亮。
楼下某栋楼的窗户亮了一下，随即熄灭。
他的右手突然抽搐，血纹裂开一道细缝，里面透出幽蓝的光。
同一时间，女生宿舍三楼阳台，月白色道袍的一角掀动。
叶知秋站在窗边，腰间铃铛无声晃了一下，发出一声短促清响。
林深低头看着自己的手，声音哑得几乎听不清。
“它早就进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