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深把铁心戟残片放回内袋时，掌心血纹又跳了一下。这次不是幽蓝，是暗红，像烧到尽头的炭火。
他没说话，转身走向楼梯口。
叶知秋站在原地没动，手按在腰间铃铛上。铃身温热，裂痕边缘微微发胀。她低头看了一眼，抬脚跟上去。
两人一前一后走下天台，脚步落在水泥台阶上，声音很轻。校园里没人，路灯一盏接一盏亮着，照出他们拉长的影子。
耳机里传来按键声。
“喂，你们两个还活着吗？”陈胖子的声音带着熬夜后的沙哑，“我这边刚更新完数据模型，App弹了个新警报。”
林深按下通话键：“说。”
“图书馆东区三楼，古籍阅览室，有能量聚集点。频率不对，不是阴煞，也不是游魂。有点像……信仰类波动？”
林深脚步一顿。
叶知秋也停了下来。
“信仰类？”她问。
“对，就是那种人跪下来祷告时产生的东西。但这个被改过，掺了别的成分。我扫描了三遍，确认里面有契约符文结构，和上次那个假契约纸不一样，更隐蔽。”
林深摸了下右手掌心。血纹还在跳，节奏和耳机里的信号提示同步。
“带定位了吗？”
“早发你手机了。别怪我没提醒，这玩意儿不靠阳气感知，常规驱邪手段可能没用。”
林深看了眼叶知秋。
她点头：“走。”
两人穿过操场，直奔图书馆。路上林深打开手机，地图上有个红点在闪。他顺手点开陈胖子开发的监测界面，发现不止一个信号源，三个小点分布在建筑东侧，集中在三楼靠窗区域。
“胖子，这些点是同时出现的吗？”
“不是。第一个是凌晨五点零七分激活，第二个五点十三分，第三个现在才冒头。像是……有人在逐步打开什么。”
林深把手机收起来。
叶知秋走在旁边，道袍下摆扫过地面。她的呼吸比平时重一点，刚才那场净化耗了太多精气，但她没提休息的事。
图书馆大门没锁。
门禁系统正常运行，刷卡记录显示昨晚最后一批学生离开时间是十一点四十二分。之后没有进出记录。
可推开门的一瞬间，林深就闻到了不对劲的味道。
不是腐臭，也不是血腥，是一种纸张燃烧后的焦味，混着香料的气息。
他抬手拦住叶知秋。
两人站在门口，往里看。
大厅空着，灯关着，只有应急照明发出微弱绿光。往前走是电梯和楼梯，通往各楼层。
林深掏出一枚铜钱，夹在指间。
他轻轻一弹。
铜钱飞出去，在空中转了半圈，落地时发出清脆一声。
没有反应。
他又弹了一枚，这次朝楼梯方向。
铜钱刚碰到台阶，突然变黑，表面浮现出细小文字，一闪即逝。
“有东西。”他说。
叶知秋已经拿出阴阳镜碎片，贴在掌心。她没照大厅，而是直接望向三楼走廊尽头。
“东区。”她说。
两人上楼，脚步放得很慢。楼梯间安静，只有鞋底摩擦地面的声音。走到三楼，拐进东区通道，灯光自动亮起。
走廊两侧是书库，门都关着。
但他们能看见最里面那间阅览室的门缝里透出光。
不是电灯的白光，是黄的，像烛火，但更稳。
林深伸手推门。
门没锁。
门开的一瞬，光洒出来。
房间里坐着五个学生，围着一张长桌。桌上摊开着三本书。
书页在发光。
字是金色的，排列成陌生的符号，有些像拉丁字母，又有些像符咒。每翻一页，光就跳一下，像心跳。
学生们低着头，嘴里念念有词。声音不大，但连成一片，形成某种韵律。
林深站门口没动。
叶知秋把手搭在他肩上，极轻地捏了一下。
这是暗号——别惊动。
林深点头，慢慢靠近。
他走到最近的学生身后，那人穿着校服，背挺得笔直，眼睛盯着书页，瞳孔里映着金光。
林深伸手，在他眼前晃了晃。
没反应。
他又拍了下肩膀。
那人只是顿了一下，继续念。
林深退回来，低声说：“中招了。”
叶知秋已经绕到另一边，蹲在一个女生面前。她从袖中取出一张符纸，还没贴过去，符纸自己烧了起来，化作灰烬。
“清心诀压不住。”她起身，“这不是普通催眠。”
林深掏出系统界面。
【检测到异常文本载体】
【文字类型：混合体（天使语基底+恶魔契约嵌套）】
【危险等级：b】
【建议：立即封存，禁止阅读】
他合上手机，看向叶知秋。
“书有问题。”
“我知道。”她走到桌边，“但这帮人已经被影响了，硬抢会刺激他们。”
林深想了想，从外套内袋抽出一根铁钉。这是他用控铁术炼过的金刚钉，虽小但能承力。
他把钉子放在桌角，轻轻一推。
钉子滑向一本书。
就在要碰到书页的瞬间，书突然合上了。
啪的一声。
接着，书页自己翻开，浮在空中。文字开始旋转，组成一个新的图案——像眼睛，又像锁。
林深立刻抬手，意念一动。
金刚钉飞起，钉进桌面，离书不到一寸。
书页抖了一下，光暗了半秒。
“有效。”他说。
叶知秋趁机从怀里取出一块布，是她用道门秘法织的封灵布。她甩手盖向其中一本书。
布落下的时候，书剧烈震动，发出尖锐鸣叫。
另外两本书也跟着浮起，书页翻动加快。
林深马上控制另外两根钉子射出，分别钉住两本书的封面。
钉子入纸的瞬间，金光骤减。
但还没完。
中间那本最大的书突然打开到底，一行血色文字浮现：
“汝将得智慧，胜过生死。”
林深右手指尖一麻，黑雾又渗出来一点，在皮肤下游走。
他立刻咬舌，逼自己清醒。
叶知秋摇铃。
同心铃发出短促一声，金波扫过三本书。
血字消失，光弱下去。
书啪啪落下，像死了一样。
学生们还在念，但声音小了。
林深喘了口气，看向叶秋。
她脸色更白了，手扶着桌沿。
“不能再用了。”她说，“铃铛撑不住。”
话音刚落，桌上一本闭合的书突然颤动。
纸面浮现一行字：
“此乃《圣经》改造版，借光行暗。”
声音不是从书里传来的。
是老喇嘛的声音。
低沉，平静，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量。
林深猛地抬头。
叶知秋也愣住了。
声音只出现一次，说完就没了。
但三本书彻底熄了光，再不动弹。
林深上前一步，把三本书全部用封灵布包好，塞进背包。
他回头看向那些学生。
他们还在坐着，眼神空洞，但不再念了。
“等他们醒过来，只会记得做了个梦。”叶秋说。
“够了。”林深拉上背包拉链，“至少没伤人。”
两人走出阅览室，关上门。
走廊灯光依旧亮着，但气氛变了。
刚才那种压抑感还在，只是藏得更深。
回到楼下，林深拿出手机，拨通陈胖子。
“样本拿到了，三本发光书，内容是天使语混恶魔符。你现在接收数据。”
“收到文件了。”陈胖子说，“我马上拆解，加进识别库。以后这种类型的契约，App会直接报警。”
“还有，”林深说，“标记为‘域外信仰侵蚀’，单独分类。”
“明白。以后凡是有宗教文本异常放光、自动翻页、诱导阅读的，一律算高危。”
林深挂了电话。
叶知秋站在门口，看着外面的校园。
天快亮了，灰蒙蒙的光铺在操场上。几个早起的学生走过，背着书包，说笑着，完全不知道图书馆里发生了什么。
“他们不会知道。”她说。
“也不需要知道。”
“但我们得知道。”
林深点头。
他摸了下掌心血纹。红光还在，但稳定了些。
“从今晚开始，巡逻范围扩大。”他说，“图书馆、教学楼顶层、后山林区，每天两人轮班。”
“我来前半夜。”
“我后半夜。”
“不准推。”
“也不准熬。”
两人并肩走出图书馆。
风吹过来，带着清晨的凉意。
林深忽然停下。
他看向操场边缘的一棵树。
树叶在动，不是风。
是某种频率的震颤，极轻微，但他的血纹感应到了。
叶知秋也察觉了。
她没说话，只是把手伸进袖中，握住了铃铛。
林深盯着那棵树。
三秒钟后，一片叶子飘下来。
落地时，叶脉里闪过一道金线，转瞬即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