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宋淳熙年间,赣州府地界出了一位奇人,姓赖名风冈,字文俊,世人皆称他赖布衣。此人自幼饱读诗书,科举入仕曾官拜国师,一手风水堪舆之术,更是出神入化,点穴寻龙从无虚发,寻常百姓家若能得他一句指点,便能化祸为福,寒门子弟若能葬入他点的吉穴,不出三代便能金榜题名。
这一日,暮春时节,细雨霏霏,赖布衣身披蓑衣,头戴斗笠,拄着一根桃木杖,行至赣闽交界的武夷山深处。他已弃官多载,浪迹江湖,专为人勘地相宅,这日因避雨,误入一座荒废的山神庙。庙中蛛网密布,香案积灰,唯有神龛之上,供着一卷泛黄的竹简,看那竹简的形制,古意盎然,绝非近世之物。
赖布衣心头一动,走上前去拂去灰尘,只见竹简上以古篆写着三个大字——《青乌经》。他倒吸一口凉气,这《青乌经》乃是汉代风水鼻祖所着,堪称阴阳之学的开山之作,晋代郭璞作《葬书》时,便屡屡引经据典,只可惜此书流传千年,早已残缺不全,世间竟无人得见全本。
他迫不及待地展开竹简,入目便是“盘古浑沦,气萌太朴;分阴分阳,为清为浊。生老病死,谁实主之?”二十二字,字字珠玑,道尽天地化生之理。可越往后读,越是惋惜,竹简上多有残缺,字句零落,读来晦涩难懂。想起郭璞《葬书》中所引经文,与这残卷颇有出入,赖布衣不由得暗自嗟叹:“想来是岁月久远,竹简朽坏,才落得这般境地。如此奇书,若无人注解阐发,岂不是要埋没于尘埃之中?”
庙外雨声淅沥,山风穿堂而过,带着草木的清香。赖布衣寻了块干净的石板坐下,将桃木杖倚在一旁,又从行囊中取出笔墨纸砚——他素来有个习惯,每遇奇书异闻,必要记录在册。他望着竹简上的古篆,凝神思索,那天地间的山川走势、龙脉气脉,仿佛都在他眼前流转。
“气结昆仑,形象质朴。既分南北,则南龙阳而清,北龙阴而浊。”他提笔写下注解,笔锋行云流水,“有始必有终,有行必有止。始而复终,止而又行,实昆仑主之也。”
这一写,便如开了闸的江水,一发不可收拾。他从天地初开的阴阳化生,写到山川融结的寻龙点穴;从水势回环的富贵格局,写到童山断石的凶险之地;从安葬先人的斩草之礼,写到建都立县的选址之要。竹简上的每一句经文,在他笔下都化作了通俗易懂的道理,那些藏在文字背后的风水玄机,被他一一剖白,如数家珍。
他写得入了神,竟不知窗外雨歇,月上中天。清辉透过残破的窗棂,洒在纸上,映着那一行行注解,字字生辉。待他写完最后一句“苟能通之,蛮貊之邦行”,才长长舒了一口气,望着案头那厚厚一叠纸,心中百感交集。
这部注解,他以《青乌经》为骨,以自己毕生的堪舆心得为肉,字字句句,皆是心血。他将其命名为《青乌序》,意为为《青乌经》作序,为后学引路。
收拾好笔墨,赖布衣将《青乌经》竹简小心翼翼地放回神龛,又对着神像深深一揖。他站起身,推开庙门,只见月华如水,群山静默,天地间一片澄澈。他忽然觉得,这世间的功名利禄,风水吉穴,于他而言,都如过眼云烟。他这一生,点过无数真龙穴,救过无数黎民百姓,早已看透了红尘纷扰,世事无常。
他回头望了一眼山神庙,又望了望身后连绵的青山,嘴角露出一抹淡然的笑意。他不再犹豫,转身便向深山走去,脚步轻快,如同闲云野鹤,渐渐融入那茫茫月色之中。
次日,有山民路过山神庙,见案头放着厚厚一叠纸,上面写满了文字,细读之下,竟是一部注解《青乌经》的奇书。山民大惊,四处寻找那留书之人,却只见空山寂寂,云雾缭绕,哪里还有赖布衣的踪迹?
从此,赖布衣遁隐山林,不知所踪。唯有那部《青乌序》,流传于世,成为后世风水界的圭臬之作。而关于他的传说,也随着那山川河流,代代相传,经久不息。
识真龙布衣点吉穴 避尘嚣隐士辞红尘
赖布衣的《青乌序》在民间流传开来之后,一时洛阳纸贵,天下风水师无不奉其为圭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