衙役的铁链“哗啦”一声套上赖布衣父子的手腕,冰凉的触感顺着皮肤钻进骨头缝里。赖老三吓得浑身筛糠,嘴里不停念叨“冤枉”,赖布衣却攥紧了怀里的锦囊,昂首挺胸地跟着衙役往府衙大牢走。
汀州府的大牢建在城西北角,阴暗潮湿,还没进门,一股霉味混合着血腥味就扑面而来。牢里关押着各色人等,有偷鸡摸狗的小贼,有欠债不还的穷汉,还有几个面色凶悍的壮汉,一看就是犯了大案的。
父子俩被推进一间狭窄的牢房,霉烂的稻草铺了一地,墙角还结着蛛网。赖老三一屁股瘫坐在稻草上,眼泪鼻涕糊了一脸:“造孽啊!咱们怎么就惹上这杀身之祸了!”
赖布衣没说话,他靠在冰冷的墙壁上,悄悄摸出锦囊里的那封书信。借着从铁窗透进来的微弱天光,他看清了信上的字迹——歪歪扭扭,却透着一股劲道,落款处只写了一个“周”字。
麻衣道人说过,把信交给牢头。可这牢头是什么来头?他心里没底,只能耐着性子等。
约莫过了一个时辰,牢门外传来脚步声,一个身材魁梧的汉子提着一串钥匙走了过来。这汉子满脸络腮胡,眼神锐利,腰间挎着一把腰刀,走起路来虎虎生风。正是这大牢的牢头,周通。
周通平日里见多了哭哭啼啼的犯人,见赖布衣父子一个垂头丧气,一个镇定自若,倒是多瞧了赖布衣两眼。
赖布衣见状,连忙上前两步,隔着铁栅栏低声道:“周大哥,晚辈有一封故人书信,想请你过目。”
周通挑了挑眉,没说话,只是伸出手。赖布衣赶紧把那封书信递了过去。
周通拆开信,只扫了两眼,脸色就变了。他抬头死死盯着赖布衣,沉声问道:“你师父,可是麻衣道人?”
赖布衣心里一喜,忙点头道:“正是。晚辈赖布衣,是师父的关门弟子。”
周通沉默片刻,突然转身对着身后的两个狱卒喝道:“把这俩人,挪到天字一号牢房去!再送两床干净的被褥,弄点热乎的饭菜!”
狱卒们都愣了,天字一号牢房是大牢里最好的单间,平日里只关押那些身份特殊的犯人,怎么能让两个“扰乱地气”的风水先生住进去?可他们不敢违抗周通的命令,只能连忙打开牢门,把赖布衣父子带了过去。
天字一号牢房果然不一样,不仅宽敞干净,还摆着一张破旧的木桌,墙角的稻草也是新换的。没过多久,狱卒就端来了热腾腾的米饭和两碟小菜,还有一壶烧酒。
赖老三看得目瞪口呆,半晌才回过神:“风冈……不对,布衣,这、这是怎么回事?”
赖布衣也没完全弄明白,但他知道,这肯定是师父的安排。
当晚,周通独自一人来到天字一号牢房。他屏退了左右,关上门,对着赖布衣抱拳拱手,态度恭敬了不少:“赖兄弟,实不相瞒,周某当年流落江湖,身染重病,是麻衣道长救了我一命。道长对我有再造之恩,我一直想报答,却苦于找不到他的踪迹。”
赖布衣连忙回礼:“周大哥不必多礼,师父他老人家云游四方,行踪不定。这次若非您出手相助,我父子俩怕是要冤死在牢中了。”
周通叹了口气,脸色沉了下来:“赖兄弟,你们这次的麻烦不小啊。那王半仙和刘知府蛇鼠一窝,收了李家的对头不少银子,就是想置你们于死地。而且我听说,他们还打算捏造证据,说你们通敌叛国,到时候,就是天王老子来了,也救不了你们!”
赖布衣的心猛地一沉。通敌叛国?这可是诛九族的大罪!他攥紧了拳头,指甲都快嵌进肉里。他万万没想到,王半仙竟然如此歹毒,为了一己私利,竟然要下此狠手。
“周大哥,难道就没有别的办法了吗?”赖布衣的声音里带着一丝颤抖。
周通沉吟片刻,突然一拍大腿:“办法倒是有一个!那刘知府贪赃枉法,搜刮了不少民脂民膏,府衙后院的地窖里,藏着他的赃款。而且我还听说,他和城外的土匪有勾结,经常给土匪通风报信!只要能拿到他通匪的证据,再把他贪赃的事情捅出去,到时候,别说救你们,就是扳倒他刘知府,也不是难事!”
赖不是难事!”
赖布衣眼睛一亮,可随即又皱起了眉头:“可我们现在身陷囹圄,怎么去拿证据?”
周通咧嘴一笑,从怀里摸出一个小巧的铜哨,递给赖布衣:“这是我特制的哨子,只要你吹响它,我就能听到。三天后,知府大人要去城外的青云寺上香,府衙的防备会松懈不少。到时候,我想办法把你弄出去,你去府衙后院的地窖里找证据!”
赖布衣接过铜哨,只觉得这小小的哨子,却重逾千斤。他看着周通,眼神坚定:“周大哥,大恩不言谢!日后赖布衣若能出人头地,定当涌泉相报!”
周通摆了摆手:“先别说这些客套话!你记住,此去凶险万分,若是被人发现,不仅你小命不保,连我和你爹,都要跟着遭殃!而且你要记住,你是麻衣道长的弟子,行事当光明磊落,不可用旁门左道之术害人!”
赖布衣重重点头:“晚辈谨记教诲!”
夜色渐深,牢里一片寂静。赖布衣靠在木桌上,手里攥着铜哨,心里却翻江倒海。他知道,三天后的行动,是他唯一的生机。而这一次,他不仅要救自己和父亲,还要揭穿刘知府和王半仙的阴谋,还汀州府百姓一个公道。
只是他不知道,这场看似简单的劫狱寻证,背后还藏着更大的玄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