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家祖坟的吉地选定,又依着麻衣道人的法子改了溪水、种了青松,没出仨月,李家就遇上了两件大喜事——一是李老爷的儿子科举中了举人,二是李家的绸缎生意突然打通了南边的商路,赚得盆满钵满。
这事儿一传十,十传百,汀州府的百姓都炸开了锅,都说赖家出了个风水奇才,年纪轻轻就能点出上上吉地。赖风冈的名字,一夜之间就传遍了大街小巷,连带着赖老三的名声,也比往日响亮了十倍不止。
可树大招风,这话一点不假。汀州府里,本就有个和赖老三不对付的风水先生,姓王,人称王半仙。这王半仙平日里靠着一张巧嘴,哄骗了不少乡绅财主,赚了不少黑心钱。如今见赖家父子风头正盛,抢了他的生意,心里早就恨得牙痒痒。
这天,王半仙揣着一包银子,偷偷摸摸地进了知府大人的府邸。知府姓刘,是个出了名的贪官,见了白花花的银子,眼睛都直了。
王半仙凑到刘知府耳边,压低声音说道:“大人,那赖家小子,可不是什么善茬啊!他给李家点的那块吉地,根本不是什么卧龙山龙脉,而是一块凶地!”
刘知府一愣,捻着胡子问道:“哦?此话怎讲?”
“大人您想啊,”王半仙贼兮兮地笑道,“卧龙山那地方,早年是乱葬岗,埋了不少屈死的冤魂。那赖家小子故意把李家祖坟选在那儿,说是旺丁旺财,实则是想借李家的富贵,镇压那些冤魂,给自己积阴德!要是长此以往,汀州府的地气都得被他搅乱,到时候怕是要天降灾祸啊!”
这番话,半真半假,却正好戳中了刘知府的心病。他最近正愁没银子填补亏空,听王半仙这么一说,当即就动了歪心思。
“那依你之见,该如何处置?”
“简单!”王半仙一拍大腿,“您就以‘扰乱地气,祸乱百姓’的罪名,把赖家父子抓起来!到时候,那些乡绅财主们,为了求个平安,还不得乖乖给您送银子?至于那李家,您随便找个由头,抄了他的家,那银子,可就海了去了!”
刘知府听得眉开眼笑,当即就吩咐衙役,明日一早,就去赖家抓人。
这话,偏偏被知府府里的一个老仆听了去。这老仆,早年受过赖老三的恩惠——当年他儿子病重,没钱请郎中,是赖老三掏腰包,救了他儿子一命。老仆心里感激,连夜就偷偷跑出了知府府,直奔赖家报信。
彼时,赖风冈正跟着麻衣道人在院子里推演星象。老仆跌跌撞撞地冲进院子,气喘吁吁地喊道:“赖先生!不好了!刘知府要抓你们父子!”
赖老三闻言,脸色瞬间煞白。麻衣道人却依旧淡定,手里捏着一枚铜钱,慢悠悠地说道:“该来的,躲不掉。”
赖风冈急得团团转:“师父,这可怎么办?我们要是被抓了,岂不是要冤死牢中?”
“慌什么?”麻衣道人瞪了他一眼,“风水之道,讲究趋吉避凶,更讲究以正克邪。那王半仙的歪理,骗得了刘知府,骗不了天地良心。你且记住,只要身正不怕影子斜,再大的灾祸,也能化险为夷。”
说罢,麻衣道人从怀里摸出一个锦囊,递给赖风冈:“这里面,有我给你的三样东西——一枚罗盘,一张护身符,还有一封书信。明日若是真的被抓,你就把这封信交给牢头,他自然会帮你。记住,凡事留一线,日后好相见。万不可意气用事,更不可用风水之术害人。”
赖风冈接过锦囊,只觉得沉甸甸的。他看着师父,眼眶泛红:“师父,那您呢?”
麻衣道人微微一笑,拄着拐杖,慢慢站起身:“我这把老骨头,他们还不敢动。我自有脱身之法。风冈,记住,从明日起,你就不能再叫赖风冈了。”
“那我该叫什么?”
“你名震天下的名字,叫做赖布衣。”麻衣道人一字一顿地说道,“布衣之身,心怀天下。不求富贵,只求心安。这,才是风水的真谛。”
话音刚落,院外就传来了衙役的吆喝声。
“赖老三、赖风冈,速速出来受绑!”
赖老三吓得双腿发软,赖布衣却挺直了腰板,紧紧攥着手里的锦囊。他知道,从这一刻起,他的人生,将彻底陷入风雨飘摇之中。
而这场无妄之灾,不过是他传奇一生的,第一道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