斯特兰奇的心脏猛然颤抖。
他其实早有预感,从陈默决定独自留下断后时,那种不祥的预感就如影随形。
但他拒绝去想,拒绝接受。
“这个玩笑并不好笑,法师。”
斯特兰奇的声音有些发紧,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
古一依旧平静地看着他,眼神深邃:
“我以为你们年轻人会更喜欢这种……直白的幽默方式。”
斯特兰奇沉默了。
他抿了抿干裂的嘴唇,感到一阵苦涩。
他明白古一不是在开玩笑。
陈默的状态本就不在巅峰,他的雷霆法则再强横,其本质依然属于凡俗力量的范畴,他并非真正的神只。
而送葬者是。
结局,在陈默做出选择的那一刻,似乎就已经注定。
而斯特兰奇,他无法拒绝这种以生命为代价的高贵的牺牲,这让他感到无比无力。
他将目光从虚空中收回,重新聚焦在古一那虚幻的身影上,问出了那个沉重的问题:
“那你呢?”
“你是至尊法师,地球上最强大的守护者。连你也……无法战胜多玛姆吗?”
古一没有立刻回答。
她的目光似乎穿透了这片被冻结的荒芜维度,投向了更加久远的过去。
她的声音变得悠远,仿佛在讲述一个与自己无关的故事:
“斯特兰奇,还记得我们第一次见面的时候吗?”
“在卡玛泰姬,我说,我等你很久了。”
她微微停顿,语气带着一种历经沧桑后的淡然,“其实,真的等了很久,很久……”
在这片时间停滞的诡异纬度里,古一仿佛一位耐心至极的老师,对着自己选定的继承人,娓娓道出那被漫长时光尘封的秘密。
“守护地球,抵御多维度的入侵,是至尊法师与生俱来的职责。”
她的声音平稳,却蕴含着难以想象的重量的,“而我,已经守护了太久,太久……论及寿命,早在很久很久以前,我就应该如同秋叶般归于尘土。”
她的目光再次落在斯特兰奇身上,带着一种审视,更带着一种终于得以解脱的释然:
“但我一直没有等到合适的继任者。”
“直到你的出现,斯特兰奇,你是最合适的,也是最后的希望。”
“为了等到你......”
古一的语气出现了一丝微不可查的波动,这是她极少流露的情绪。
“我不得不……与多玛姆,签订了契约。”
斯特兰奇的瞳孔骤然收缩。
“利用黑暗维度的力量,延续我早已该终结的生命。”
古一坦然地说出了这个惊世骇俗的秘密,“这是一个无比艰难,甚至可以说是……肮脏的决定。”
“与黑暗签订契约,就意味着将地球的坐标,更清晰地向多玛姆敞开。”
“而我,身为地球的守护者,为了能够继续守护它,却不得不将它放上了赌桌。”
她的脸上掠过一丝几乎无法察觉的苦笑:“所有的法师,卡玛泰姬的每一个人,都说我是最强大,最尽责,最伟大的至尊法师。”
“但只有我自己知道……我不是。”
“从签订契约的那一刻起,我就已经背弃了守护者的部分初心。”
“数百年来,愧疚与多玛姆无时无刻不在试图侵蚀我意志的低语,如同附骨之蛆,从未停歇。”
斯特兰奇静静地听着,内心掀起了滔天巨浪。
他无法想象,在过去的数百年漫长岁月里,眼前这位始终保持着从容与智慧的导师,是如何独自一人背负着如此沉重的秘密,如此巨大的心理压力,坚守在守护地球的最前线。
那需要何等坚韧不拔的意志?
“但这只是我的选择,斯特兰奇。”
古一的语气重新变得坚定起来,虚幻的身影似乎也凝实了些。
“就像陈默选择了牺牲一样。”
“每个人,都要为自己的选择负责,并承担其后果。”
“索幸,我等到了今天,等到了你。至少从结果来看……还是好的。”
斯特兰奇却苦涩地摇了摇头:“好结果?我并不觉得。”
他环顾这片死寂的维度,陷入沉默。
因为古一体内的黑暗力量,就注定了她无法在与多玛姆的最终对决中获胜。
黑暗,只能融于更深的黑暗,而无法驱散黑暗。
更何况在这里,黑暗维度是多玛姆绝对的主场。
他看向古一那越来越虚幻的身影,内心明了。
即便古一利用时间宝石,强行冻结了这片维度的时间,其所付出的代价,也定然难以想象。
她现在的状态就已经说明了一切。
她在冻结多玛姆,冻结这片维度的那一瞬间,其实就已经死了。
现在的古一,只存在于这被冻结的一秒钟里。
一旦时间恢复流动……
“一旦时间恢复流动,我这残留的幻影,自然会消散。”
古一仿佛在谈论一件与自身无关的事情,脸上甚至带着一丝超然的微笑。
斯特兰奇感到一阵无力感席卷全身,他看着这位引领自己踏入魔法殿堂的导师,声音中充满了不甘与自我怀疑:
“如果连你,付出了生命的代价,都无法真正战胜多玛姆……我又怎么可能做得到?”
“不要妄自菲薄,斯特兰奇。”
古一的声音陡然变得严肃而充满力量,“我与你的情况,截然不同。”
“我是依靠自身强大的魔力,强行驱动时间宝石,以燃烧生命和灵魂为代价,才勉强冻结了这片维度。”
“与其说我是被多玛姆杀死,不如说,我是为了给你们争取这宝贵的机会,主动献祭了自己的一切。”
她的目光如同最璀璨的星辰,牢牢锁定斯特兰奇:
“但你不一样!你天生就对时间法则有着超乎常人的亲和与领悟!”
“当你真正戴上阿戈摩托之眼,握住时间宝石的那一刻,你就是时间!”
“你能做到我无法做到的事情!”
“那我该怎么做?”
斯特兰奇急切地追问。
古一却缓缓地摇了摇头,她的身影开始变得更加透明,如同风中残烛:
“你的未来,需要由你自己去创造,去定义。”
“我已经死了,能为你做的,只有这么多,以及……将这个交给你。”
她的动作轻柔而庄重,仿佛进行一场神圣的仪式。
她抬起那已经近乎透明的手,从自己虚幻的脖颈上,取下了那枚闪烁着幽绿色光芒的阿戈摩托之眼。
那眼睛般的饰品在她指尖散发出温润而强大的能量波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