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还在吹。
楚玄霄站在茶摊边，手指从壶盖上抬起。他没再说话，只是拎起粗陶茶壶，转身朝西北方向走去。
一步，两步。
脚下的石板路开始泛出淡淡的光纹，像是被什么牵引着。他走得很稳，每一步都刚好踩在茶香留下的气流线上。那条线从茶摊延伸出去，穿过街巷，越过屋檐，直指远处山影。
清风门到了。
门环是铁铸的，上面刻着歪斜的符文，已经有些脱落。他没敲门，也没喊人。右手轻轻一抬，指尖弹出一滴冷茶。
水珠撞上门环，发出“叮”的一声。
禁制松动了半寸。他侧身挤进去，动作轻得像片叶子落地。
守山弟子正在打盹，靠在门柱上流口水。他没惊动对方，径直穿过前院，来到静室门前。
门开了。
清风门长老坐在蒲团上，白发披肩，左臂空荡荡的袖管垂在地上。他抬头看进来的人，眼神先是警惕，然后皱眉。
“外人不得入内。”
楚玄霄不答话，直接从怀里取出那块残玉。
玉一出现，屋里温度就变了。原本枯寂的空气突然有了波动，像是死水被扔进一颗石子。
长老猛地站起身，腿撞翻了矮桌。
“这……怎么可能？”
楚玄霄把玉放在桌上。他闭眼，再睁时，左瞳浮起一层淡金色薄膜。
鉴宝之瞳，开启。
视线穿透玉身，内部结构清晰可见。一道道血色丝线交织成网，像是活的一样，在缓慢跳动。这些丝线不是杂质，也不是裂痕，而是某种封印的痕迹。
“三百年前，护山大阵崩塌那一夜，”长老声音发抖，“我们把最后一块阵眼玉分成两半。一半留在宗门，埋入地底。另一半……被带走了。”
他盯着楚玄霄：“你是怎么拿到的？”
楚玄霄收回目光：“有人送来。”
长老沉默几秒，忽然跪下。
“老朽不知仙尊驾临，多有冒犯。此玉若真能归位，我清风门或可重见天日。”
楚玄霄扶他起来：“先别谢我。阵图在哪？”
长老点头，从怀中取出一张破旧卷轴。展开后，是一幅山水形的阵法图。正中央有个缺口，形状和残玉完全吻合。
但灵气干涸，图上几乎没有光亮。
“要嵌进去不难。”楚玄霄说，“怕的是灵力逆冲，毁了根基。”
长老咬牙：“那就赌一把。”
楚玄霄摇头：“不用赌。”
他拿下腰间的茶壶，倒出最后一点茶水。壶底还沾着些茶叶渣，他用指尖蘸了，在阵图边缘画下七道短横。
每画一道，地面就震一下。
第七道落下时，整座静室嗡鸣不止。屋顶灰尘簌簌落下，墙角的符纸无风自动。
“可以了。”他说。
伸手拿起残玉，缓缓对准缺口。
就在接触的瞬间——
轰！
整座山门剧烈晃动，仿佛地下有巨兽苏醒。远处林子里飞起大片鸟群，扑棱棱冲向天空。
残玉完全嵌入。
阵图亮了。
一道青光从图中射出，直冲云霄。云层被撕开一个口子，月光照下来，正好落在山顶最高处的祭坛上。
然后，奇景出现。
四面八方的鸟儿开始往这边飞。它们嘴里都叼着东西，有晶石，有草叶，有断剑碎片。绕着祭坛盘旋三圈后，齐齐张嘴。
所有物品悬浮空中，凝聚成一只巨大的凤凰虚影。
翅膀展开足有百米长，通体由灵光构成。它没有叫，也没有动，只是静静地悬在那里，像在守护什么。
系统提示浮现：
【改造护山大阵】
【返还奖励：聚灵阵·改】
楚玄霄感知到一股温和的能量从地底升起，沿着山势流向各个角落。一些荒废多年的灵田开始泛出微光，倒塌的殿宇瓦砾下，甚至冒出嫩芽。
成了。
他还来不及说什么，门外传来急促的脚步声。
沐清歌背着双肩包冲了进来，脸上全是汗。她喘着气，一边打开直播设备，一边说：“刚收到消息说这边有异象，我就赶过来了！”
她没注意到脖子上的项链已经开始发烫。
楚玄霄看了她一眼，没阻止。
他知道她在想什么——这是独家素材，不能错过。
他走到阵图前，指着凤凰虚影下方的位置：“站那儿。”
沐清歌愣了一下：“啊？”
“照做。”
她犹豫一秒，还是走了过去。
双脚刚站定，颈间项链突然爆发出强光。表面浮现出一个古老图案：一轮弯月环绕星辰，正是沐家徽记。
与此同时，阵图中的残玉也亮了。
血色丝线再次跳动，频率和项链完全一致。一明一暗，像是在对话。
“你这个项链……”长老瞪大眼睛，“是从哪来的？”
沐清歌摸了摸项链，有点懵：“祖传的啊，我妈留给我的。”
楚玄霄盯着那串共鸣，心里已有判断。
残玉认主，是因为清风门当年的誓言。而项链响应，说明沐家和这座阵法，早就有联系。
不止是线索。
是血脉契约。
他没说破，只淡淡道：“现在知道为什么选你们了。”
沐清歌眨眨眼：“选谁？”
“清风门。”他看着长老，“你们守住了不该丢的东西。”
长老老泪纵横，低头又拜。
“从此唯仙尊马首是瞻！”
外面鸟群还没散，凤凰虚影依然悬浮。直播间人数已经突破百万，弹幕疯狂滚动。
“凤凰！！真的有凤凰！！”
“清风门复活了？？”
“玄霄哥哥又救了一个宗门！！”
“快截图！这绝对是历史性画面！！”
沐清歌回头看了眼屏幕，嘴角忍不住上扬。但她马上意识到不对劲——心跳太快，脑袋有点晕。
“我……怎么感觉有点不舒服？”
楚玄霄立刻上前，一手搭上她手腕。
脉搏紊乱，经络发烫。项链还在释放能量，已经开始影响佩戴者。
他取下茶壶，倒了一小杯温茶递过去：“喝一口。”
沐清歌接过，咕噜喝下。
热流顺着手腕扩散，心神慢慢稳定。她长出一口气：“好多了……刚才就像被人读了脑子一样。”
楚玄霄收走空杯，低声说：“下次别碰这种东西。”
“可这是我家传的啊。”
“正因为是家传的，才更危险。”
他看向阵图。凤凰虚影渐渐变淡，但灵流仍在运行。聚灵阵已经开始工作，只是还不完整。
需要时间。
也需要更多材料。
他蹲下身，用手摸了摸阵图边缘。指尖传来细微震动，像是大地在呼吸。
“阵眼已现。”他说，“接下来，该补阵了。”
沐清歌站在旁边，手里还拿着空杯子。她看着楚玄霄的背影，忽然问：“你是不是早就知道会这样？”
楚玄霄没回头。
“我不知道。”
“那你为什么偏偏选中清风门？”
“因为他们没卖。”
简单三个字。
沐清歌愣住。
她想起三大宗门使者开出的条件——矿脉、丹药、地位。而清风门什么都没说，只默默交出了残玉。
守住了不该放弃的事。
这就是答案。
她低头看自己的项链，轻声说：“也许……我也该守住点什么。”
楚玄霄站起身，拍了拍手。
“你已经守住了。”
他走向门口，脚步没停。
“接下来几天，别离山太远。”
“为什么？”
“等秦无涯来送药的时候，你会需要它。”
沐清歌张了张嘴，还想问。
但楚玄霄已经走出静室。
门外月光正照在凤凰虚影消散的地方。地上有一小滩水迹，是刚才那杯茶洒出来的。
水渍边缘，开始长出一株细小的绿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