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外的世界依旧喧嚣鼎沸,热搜榜单上每一个词条都带着血腥味,像无数张开的獠牙,试图将我们撕碎。
可在这间冰冷空旷的公寓玄关,所有的声音都被隔绝了。
只剩下彼此粗重的呼吸,和唇齿间交换的、带着咸涩泪味和绝望温度的吻。
他吻得又凶又急,像是要将我拆吃入腹,又像是要通过这种方式确认我的存在。
手臂铁箍一样勒着我的腰,力道大得几乎要将我揉碎进他的骨血里。
我笨拙地回应着,手指紧紧抓着他背后的衣料,像是漂浮在滔天巨浪中,他是唯一能抓住的浮木,哪怕这块浮木正带着我一起沉向深渊。
直到肺里的空气耗尽,他才喘息着松开我,额头却依旧抵着我的,鼻尖蹭着鼻尖,呼吸灼热地交织。
那双眼睛近在咫尺,里面翻涌的欲望和猩红尚未褪去,却多了一丝更深沉的、我看不懂的暗涌。
他的拇指轻轻摩挲着我红肿的唇瓣,动作带着事后的温存,却又隐含着一丝不容错辩的偏执。
“疼吗?”他哑声问,声音比刚才更沙了些。
我摇摇头,眼泪却又不受控制地滚落下来,不是因为疼,而是因为这一切太过汹涌,太过不真实。
他看着我掉眼泪,眉头又蹙了起来,似乎有些无措,再次用指腹去擦,动作依旧有些生硬,却比之前多了几分小心翼翼的温柔。
“别哭。”他低声哄着,语气里带着一种近乎笨拙的安抚,“以后不会了。”
以后?
这个词像一根细针,轻轻刺破了此刻混沌暧昧的泡沫。
哪还有什么以后?
他的代言在掉,他的名声在毁,我们被无数人唾骂诅咒……这场狂风暴雨,哪是轻易能停息的?
我的眼神黯淡下去,下意识地想要避开他的目光。
他却敏锐地捕捉到了我的退缩,捧住我脸颊的手微微用力,迫使我看着他。
“看着我,林柠。”他命令道,眼神锐利而专注,“告诉我,你现在在想什么?”
我张了张嘴,声音干涩:“你的工作……那些代言……”
“不重要。”他打断我,语气斩钉截铁,没有一丝犹豫。
“可是……”
“没有可是。”
他盯着我的眼睛,每一个字都说得极其缓慢,极其清晰,像是在对我宣告,又像是在对自己强调,“那些东西,丢了就丢了。”
他顿了顿,目光沉沉地压下来,带着一种令人心悸的执拗。
“你比所有一切都重要。”
我的心像是被狠狠撞了一下,酸涩和某种滚烫的情绪汹涌地交织在一起,堵得喉咙发痛。
“为什么……”我几乎是泣不成声,“我不值得……陆渊,我不值得你这样做……”
他看着我,看了很久。
眼底翻涌的墨色渐渐沉淀下去,变成一种深不见底的、几乎令人害怕的认真。
“值不值得,我说了算。”
他重复着这句话,指腹轻轻拂过我的眼角,拭去泪痕,“林柠,你只需要记住一点。”
他低下头,鼻尖几乎蹭到我的鼻尖,呼吸相闻。
“从你第一次用那种眼神看我的时候,”他的声音低哑下去,带着一种宿命般的笃定,“你就别想再甩开我。”
那种眼神?
哪种眼神?
我自己都未曾明晰的心动,却早已被他牢牢攥在手里,成了他孤注一掷的理由。
我再也说不出任何话,只能怔怔地看着他,任由眼泪无声滑落。
他叹了口气,似乎终于对我这源源不断的眼泪没了办法,伸手将我轻轻揽进怀里,下巴抵着我的发顶。
“别想了。”他低声说,手掌在我后背生涩地拍了拍,像是在安抚一只受惊的猫,“一切有我。”
一切有我。
简单的四个字,从他嘴里说出来,却带着一种奇异的分量,沉沉地压在我心头,奇迹般地驱散了些许恐慌和无措。
我就这样靠在他怀里,听着他沉稳有力的心跳,鼻尖全是他身上清冽的雪松气息,混合着一丝淡淡的烟草味。
外面世界的狂风暴雨,似乎暂时被隔绝在了这个突如其来的拥抱之外。
不知过了多久,他放在口袋里的手机震动起来。
他身体微微一顿,却没有立刻去接,而是又抱了我一会儿,才缓缓松开。
拿出手机看了一眼屏幕,他眼神几不可察地沉了沉,但接起电话时,声音已经恢复了平时的冷静淡漠。
“说。”
电话那头的人语速很快,他似乎只是听着,偶尔极淡地“嗯”一声,脸上没什么表情,只有微微蹙起的眉头泄露出一丝不耐。
我站在一旁,看着他接电话的侧影,心又慢慢提了起来。
是坏消息吗?
又是哪个品牌提出解约?
还是粉丝闹出了更大的动静?
他很快挂断了电话,将手机随意塞回口袋,抬眼看向我。
“没事。”他像是看出了我的不安,语气平淡,“一点琐事。”
他朝我走近一步,很自然地牵起我的手,朝客厅走去。
他的手很大,掌心温热,将我的手完全包裹住,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掌控力。
“这几天暂时住这里,需要什么跟赵哥说。”
他拉着我在沙发上坐下,自己却没坐,而是站在我面前,居高临下地看着我,“手机别开机,别看网上的东西。”
我点点头。
他沉默了片刻,目光落在我的脸上,像是在审视一件失而复得的珍宝,带着一种近乎贪婪的专注。
“我还有事要处理。”他忽然开口,声音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迟疑?
我抬起头看他。
他避开我的目光,抬手揉了揉眉心,语气恢复了一贯的简洁:“可能会晚点回来。”
说完,他转身似乎就要走。
“陆渊。”我下意识地叫住他。
他脚步顿住,回过头。
我看着他那张难掩疲惫却依旧英俊得过分的脸,看着他眼底深处那抹为了我而染上的阴郁,心脏像是被什么东西填满了,胀得发痛。
所有的不安、恐惧、还有那丝荒谬的幸福感,交织在一起,堵在喉咙口。
最终,我只是轻轻问了一句:“……你胃还疼吗?”
他明显愣了一下,看着我的眼神变得有些复杂,深处似乎有什么东西微微松动了一下。
然后,他极轻地勾了一下唇角,是一个很淡很淡,却真实的笑意。
“不了。”
说完,他深深地看了我一眼,转身离开。
公寓门被轻轻关上。
我独自坐在空旷的客厅里,看着窗外沉沉的夜色,手心里似乎还残留着他刚才牵着我时的温度和力道。
我缓缓蜷缩进沙发里,抱住膝盖,将发烫的脸埋进去。
一切发生得太快,像一场失控的飓风,我被卷在中心,晕头转向,身心俱疲。
可是……
心底某个角落,却在一片狼藉的恐慌中,悄然生出一株脆弱的、不该有的幼芽。
他说,你比所有一切都重要。
他说,一切有我。
那个高高在上的、冷漠疏离的陆渊,为我跌下神坛,染上一身腥膻,却只是捧着我的脸,哑声问,疼吗。
我闭上眼,耳边反复回响着他最后那句“不了”。
以及,他转身时,那个极淡的,却真实的笑意。
窗外,城市的霓虹依旧闪烁,舆论的烈火仍在燃烧。
可我知道。
有些东西,从他说“是真的”那一刻起,就再也回不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