婕希亚抹去脸上的眼泪，逐渐冷静下来。坐在床尾的姜泽，低垂着脑袋，双臂耷垂在身体的两侧，就像是被抽走了灵魂一样。
婕希亚这时候才意识到自己说的那些话，似乎击碎了姜泽。
“对...对不起。”
“其实你说得没错。”姜泽没有抬起头来，声音不像是从他得身体发出来的。
“你说得一点没错。我贪恋这人世间的一切，却没有勇气面对自己的贪欲。我就是一个卑鄙的弱者，我用爱修朗作为借口。”说着姜泽机械地转过头望着婕希亚，眼神空洞得令人害怕，一点光彩也没有。
“和他在一起的这五年，那些一起度过的快乐的时光。都让我深刻的明白，他最终会有多么痛苦。我还是装作看不见，贪婪的享受那些欢愉的时刻。修朗他总是陷在，不知道哪一天会失去我的不安中。我都看在眼里，但我还是刻意的去回避。只要不去想，好像那一天就不会到来。我竟然对此心安理得。婕希亚...”
“嗯？”
“我是不是很卑鄙？”
婕希亚不知道现在该说些什么，她的确活生生地把他撕碎了。他那么关切他，她竟然口无遮拦的说出来这些话。
“可是...我真的不想你走向那样的命运。我希望你能平安的，无忧无虑的度过在岸上的一年。然后，回到海里，做回你快乐小人鱼。”
听到姜泽这么说，婕希亚愈发觉得愧疚起来。姜泽是她上岸后遇到的第一个同类，如果没有她的帮助，她很难如此之快的适应这一切。他那么真心的帮助她，她竟然说出这样的话来。
“我会得到应有的恶果。而你，不该像我一样。婕希亚，答应我好吗？让我去和顾之亭说明白，如果他不愿意，我绝不强求。好吗？”
“姜泽...”
“顾之亭他应该有知道这一切的权利。你觉得呢？”
婕希亚此时心中全然没有了主意，只能以沉默做出回应。
欧阳萱做好了饭，让修朗上去叫姜泽。可是怎么半天都没人下来？欧阳萱摘下围裙，上楼去查看。
走到楼梯口，看到修朗靠在卧室门口的墙壁上。
“再不下去，饭要冷了。”
修朗看到欧阳萱迎上来，走到一旁，后者也跟了过来。
“什么情况啊？”欧阳萱察觉到修朗神情有些不对劲。
“我...我临时有点事，就不吃饭了。麻烦你了。”
不等欧阳萱询问，修朗就径直走下了楼梯。
只剩下欧阳萱一脸茫然。
小路提着在巷口大排档买的炒面，回到出租屋里。昏黄的灯光，照亮的是一间本就空空如也的屋。门口放着小路已经收拾好的一个手提包。
吃完这一顿他就准备离开这里，虽然这间屋看起来那么简陋，但对于他来说就是他的家。他没有亲人，自己和自己简单的个人物品在哪里，哪里就是他的家。
夜风吹开了窗子，穿过的风将洗得褪色得窗帘，高高吹起。刚拿起筷子，他只能站起来去关窗。
透过窗子正好能看见进来的巷子，在细雨中传来纷杂的脚步声。一群人出现在昏黄的路灯下。
小路心里大概有了数，他闪身退到窗后，险些与抬头的帝先生对上眼神。
“妈的，来得这么快。”小路低声咒骂道。本打算吃了这顿饭再走，没想到来得这么快。
现在想走正门大概是不可能了。小路拿起门边的手提包，又回到窗边观察。
有一部分人留在了巷口，堵住了第二条路。小路如临大敌，心中暂时失去了主意。
不等他想出办法来，老旧楼梯木板因为踩踏发出的吱呀声，像是催命符一样越来越近了。
左右是躲不掉了，只能见招拆招。小路弯腰将手提包放在破旧的地板上，调整了一下呼吸。慢慢朝着门口走去。
声音在门口停了下来，接着响起敲门声。小路还以为会是一帮人踹门涌入的情形呢。
他走过餐桌时，顺手拿过放在上面的水果刀，藏在身后。
帝先生那张让他厌恶至极的脸，带着同样令人厌恶的笑容出现在门口。
“哟，在吃饭呢？”帝先生目光越过小路瘦削的肩头，看到了放在餐桌上还没打开的外卖包装。
”我看看吃的什么。”帝先生不等小路允许，径直走了进去，用手指头挑开外卖包装。
“有什么事情吗？”小路捏紧着水果刀，紧紧贴近后腰。
“来邀请你共进晚餐。”帝先生像进自己家一样，在餐桌旁的椅子上坐了下来。翘着二郎腿，好一副悠然自得的模样。
“不用了！赶快走，不然我不客气了。”
“本来呢，我随便派人来把你带走就可以的。但是，我怕他们太粗鲁弄伤了你，就不好吃了。所以亲自来请你。”亲自两个字咬得很重，倒像是一种威胁。
小路猜测帝先生的手下就在门外，只要有一点动静，大概就会冲进来将他压住。姓帝的一副虚伪的嘴脸，要是他真受伤了，自己大概也不会有好果子吃了。
想到这里，心里不禁责怪起自己来。收拾完就该立刻离开的，非要吃这么一顿饭。现在是走不了了。
帝先生落下翘着的二郎腿，皮鞋在地板上踏出沉闷的一声。他起身掸了掸西装上并不存在的褶皱，朝着小路走过来。
小路没有多想，抽出背在身后的水果刀，狠狠的插在了帝先生的胸口。殷红的鲜血，沁透了白色的西装，显得那么夺目。像是一朵盛开在胸口的彼岸花。
小路吓得抽出了手，连连退后。
帝先生像是早有预料一般，只是眉间短暂的闪过一丝愁色。他不屑的轻笑一声，低头看了看伤口。仿佛只是在看，粘在衣服上的污渍一般。
“你让我有点生气了。”
帝先生带着伤口，走到门边打开门。门外三四个保镖看到这一幕，作势就要朝屋子里冲。
帝先生抬起一只手，阻止了众。
“你们到楼下去。什么动静也别进来。”众人还有些迟疑，但也只能遵从命令的下了楼。
帝先生关门，转过身看着小路。脸上已不再是那副伪装的笑脸，转而变成一种发起进攻前的杀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