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泽长长的舒了一口气，点燃一支烟，突出的烟雾，任凭风将他吹得四散漂泊。
“你心中的想法是准确的，我们来自同一片海...”姜泽说道这里，顿了一顿，接着说：“我也是人鱼。其实，我不是想否认身份。我想否认的，不，更准确的说不愿面对的，根本是一段事实。不过是自欺欺人罢了。”姜泽自嘲式的摇了摇头。
“那是什么呢？”
“我失去了自己的名字...那意味着什么你知道的。”
“我明白，灵魂永灭。”婕希亚不忍心说出这几个字来。
“如果肉身和灵魂一起消失还好，怕的是...灵魂不存，肉身不灭。”香烟发出的光亮，在深沉的夜色中，一亮一灭。
姜泽讲得动情来，忘记了手中点燃的香烟。香烟烧了一大截。啪嗒，前端已燃烧的部分，在此处断开，重重的落在地上，有些轻灰，则身不由己的被风吹。
“为什么会这样呢？”几个字，听到耳朵里，直叫人害怕。
“还愿？借助塞西神之力上岸，这是人鱼族的福祉，还是一种诅咒？还一个愿，换一年上岸时间，没那么简单。婕希亚，没有多少人鱼真的能享受到这所谓的福赐。滋生的欲望，会将大家推向‘深海之海’，没有人能够逃避。
“可是，在我们很小的时候，长辈就一直告诉我们，这是赛西伸赐予族族人的礼物...”姜泽眼神坚定的看着婕希亚，这样让渐渐没了信心，心中的想法也动摇了。
“那不是礼物，是一种交换，早已在暗中标记上了价码。要得到，必定要有所付出，想要的越多，付出的就越多。就是这样的，所谓的‘礼物？”姜泽发出苦笑。
”深海之海，那是什么？是一个地方吗？””婕希亚将信将疑地看着姜泽，怀疑他是有目的的在夸大其词。“就是你所谓的付出代价的地方？对吗？\\\"
\\\"这不重要，你需要记住的是，在你之前已经有很多前车之鉴了。我就是一个！你猜得对，那不是我真的想法。但是现在我觉得那样是最好的。每个接愿的人鱼，想要的不过是想在岸上停留一年。那就完成‘愿’，完成这场交换，时间到了之后，回到曾经的生活中去。存下在人间美好的回忆就足够了。”
姜泽越发激动起来，声调拉得老高。
“姜泽，你冷静点。虽然你现在说的，我并不是完全同意，但是我明白你是在为我担心。”
“你不能只是明白，你要去做。记住完成这个‘愿‘，当做一项任务去完成就可以，无论用什么办法。平平安安的回去。”姜泽尽力让自己冷静下来，扶着婕希亚的肩膀，期待着她的点头肯定。
“好。”婕希亚如愿的点点头，姜泽才算安下心来。
“发生什么了？”修朗推开通向露台的玻璃门，伸长了脑袋。眼神在姜泽和婕希亚二人之间来回，期待着谁告诉他发生了什么事情。他在楼下并没有听清楚内容，只是隐约听到，觉得好像是发生了争吵。
\\\"没什么事情，吵着玩。”姜泽开口回复了修朗。
婕希亚抬着头望着姜泽，此时他脸上那，因为激动而有些涨红的脸，红色已经退下去了。他又恢复了，平日里那种玩世不恭的态度。
“好的。‘’修朗似乎不太相信似的，迟疑的关上门，下楼去了。
“但是，姜泽。你总要具体告诉我啊，如果你想让我避开那个地方的话。深海之海它...”
“不需要，你忘记这个名字，像是从来没有听过一样。你继续过着你的生活便是，只是一样，你要尽快想办法达成你的愿。每天都相当于倒计时，不要去考虑这个，考虑那个的。”
姜泽又变成那种，极其肃穆的表情。这样是想让婕希亚明白，他并不是在刻意制造焦虑。
“好，知道了。”婕希亚不再尝试辩驳了，姜泽说的确就是这件事情的实质，她还有什么好多想的呢。
婕希亚回到房间，情绪依然有些低沉。她拿起手机，才注意到个顾之亭给他发了信息，她打开手机一看。
小猫怎么样了？
下午一起回来的时候，不是都看过了吗？还问。但是，婕希亚还是耐心的回了，总不至于说，你不是都看到了吗？还问。
已经好多了，过几天就能走路了吧。
婕希亚放下手机，拿了换洗衣物去浴室了。一将热水打开，升腾起来的热气，迅速将镜子盖上了一层薄绒似的，微微发透，几个色块拼成人形的，贴在上面。婕希亚一动，那些色块也跟着移动了起来。
身子前凑，伸出手一摸，便摸出了一片明亮。从眼睛看，还看得出哭过的痕迹。婕希亚嘟起嘴，心中责备自己哭得太过火了一些，怎么哭成这个样子？
小时候的婕希亚，倒是常常在这样哭。她从小不像其他小人鱼，有父有母。就因这点——她也无力改变的不同，大家便不怎么乐意同她一起玩，她那时候便是哭。
后来遇上阿岩，阿岩这人没心没肺的，也教了婕希亚要没心没肺些。
“他们不跟你玩，我也不跟他们玩。到好像似他们了不起似的，我就和你好。”
可以说婕希亚的童年，是阿岩伴着一起长大的。婕希亚没学会阿岩的没心没肺，阿岩也没学会婕希亚的善感。但，两人就一起这么相伴着长大了。像是亲人了。
两人年纪相仿，按理来说，如果都能接到‘愿’，是能一起来岸上的。但是，阿岩比起自己却更操心婕希亚的，虽然他嘴上说无所谓，其实心中大概是失落的。
想到此处，婕希亚的胸腔中，一下子被一种激情灌满。自己要好好度过在岸上的时光，回去以后都细细的给阿岩讲。
姜泽说的是对的，不要在心理上给自己施加太多的枷锁。左右不过是个任务，横着也是完成，竖着也是完成。不必觉得对不住谁。
可是，我说过不欺骗他的。
刚才擦抹出的那一块，又渐渐被水汽盖住了。连同着婕希亚的面孔，一起被抹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