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块与酒精饮料的混合体透过玻璃杯上的菱形花纹，看上去像是液体的花朵。
欧阳萱坐的位置上方，正是一盏射灯，昏黄的射下来。她有节奏的摇晃着玻璃杯，冰块和酒水发出清冽的叮当叮当声，有节奏的声音帮助她一起整理思绪。
顾之亭给了她三天的期限，向婕希亚坦白自己对她隐私的侵犯。可是，可是已经过去一天了，欧阳萱还没有开口的打算。
这种事情怎么开口？她也是想过不坦白的，但是顾之亭恐怕是说到做到的，到时候还是要坦白，自己的人生履历上就重重按下一个墨点，那是无论如何也抹不掉的！
她其实没有选择的。承认错误不是最为难的，除却这一件事情，欧阳萱向来是个坦坦荡荡的性格。但是那天晚上看到的画面，总要自己能消化，才能够说出口啊。
“还是你惬意啊！”老卡有意悄悄走到欧阳萱身边，靠近了刚才出声，像是抓摸鱼员工的老板常做的那样。
“啊，我马上就过去。”欧阳萱将杯中的酒一起饮尽，冰块化得只剩几颗冰珠子，剩下的几口全是冰水，带些酒味的冰水。
“你坐，你坐！”老卡将手中的香烟在烟灰缸里按灭了，忙不迭摆手示意欧阳萱坐着，自己也在对面的椅子上坐了下来。有要开启对话的意思。
“现在没什么客人，你歇一会儿不碍事。嗓子保养好了，人多的时候才能发挥好。”老卡眼睛扫视了一下这家他经营的小酒馆，今晚的上座率只有个两成的样子。
“嗯，按理说周六不该是这样的。”
“哈哈哈…欧阳，你想什么去了，今天周五。”
“哎，心里有些烦，脑子都乱了。”
“怎么的？说给我听听看，看看老卡能不能帮帮你。等等！让我猜猜看，什么事情会让欧阳你也心神不宁的。失恋了？”
“没有这回事，我可不是那种为了个男人，吃不下饭睡不着觉的人。你这样说也太小瞧我了。”欧阳萱露出个苦笑来。
“那是怎么个情况，如果愿意说，我听听看。反正今天生意也就这样，我给你放假了，钱照付给你。”老卡说话间从香烟盒里夹出一支烟来，?嗒一声，一朵红色的花朵在他嘴唇的位置绽开。上半部分的脸，忽的被照得发红，迅速又暗下去了。
“没什么事。”欧阳萱真想一口气将看到的说出来，但是这种事情大概没人会相信，除非亲眼看见。亲眼看见？！她不也是亲眼看见了吗？哪里能消化得了。
“这样啊…”老卡吐出一口烟，心领神会的接受了这个说辞。眼神漫无目的看向别处。
“老卡，你这家店为什么取名‘寻鱼纪‘啊？”招牌上的这三个字，她都看了半年了，除了才来的时候觉得怪异，之后都没什么感觉了。
可能是婕希亚的事情，让这三个字在她心中变得明显起来了，多是因为那个‘鱼’字。这是她的推断。
“我们都认识小半年了，你现在怎么想起来问这个。”
“就是突然好奇。”欧阳萱借口如是说。
“你觉得呢，什么想法。”
“没有什么想法，只是觉得…”欧阳萱停下来，有些不好意思的接着说“像是水族馆的名字。”
“哈哈哈…你这么一说还真是。”老卡扶起额笑着说。
“如果真的要说出个什么含义来，你就理解成寻找什么的意思吧。随你心意”老卡朝着吧台的小路做了个手势，小路点点头表示明白，他又转过身来继续和欧阳萱说话。
“那就是找鱼咯！”
“找鱼！”老卡眼中闪过一丝迟疑，但是很快就消失了，又是一副笑盈盈的样子，说“那不真成了水族馆了！”
“也不只有那种鱼了。”欧阳萱说得很低，更像是自言自语。这样谈起话来，她到能轻松的去回忆，去试着做出自己的理解了。婕希亚应该是一条美人鱼，这是她暂时对婕希亚下的定义。
“老板，你的酒。”小路将调好的酒放在桌子上，也向老卡点点头，又返回吧台去了。
“哪种鱼？”老卡的目光追随着小路，直到他重新回到吧台，他才慢悠悠地接着刚才的话题。
“美人鱼你相信吗？”欧阳萱没想到老卡听清楚了，没有多想便接着反问。
“我相信。怎么？你见过。”老卡一只手臂搭在椅背上，往后一靠，像看戏喝茶的，喝了一口酒。
老卡虽然这么说，但他的反应让欧阳萱觉得对方只是应付，并不是真的相信，有些犹豫要不要讲了。
“在古代的民间故事里有这么一篇：鲛人作鱼尾人身，无性，可化人。或遇溺水者，则化之，成其形、其性、其声。入住其家，无可辨者。此曰：借身还愿，以一年期。我虽然没有见过，却是信的。古代神话、民间故事，在我看来到不一定是人们美好愿望的结晶。其中，未尝没有真的。”老卡说了这么多，停下来喝了一口酒，也有意让欧阳萱反应一下。
这样说来，金宝珍真的死了。欧阳萱心中顿觉怅然，没来由的。
“如果你怀疑你遇到了这样的事情，不妨大胆说出来。就是当个故事讲出来，也好过苦恼着自己。”
“我…这个故事里说的可能是真的。我大概遇到你说的那个，鲛人化人了。”欧阳萱仔细一想，又补充道：“可能就是‘借身还愿’”。
“具体说说看。”
“就在前几天，我发现一个我认识了很久的人，在水里生出了尾巴。刚才那个故事里，说的为期一年，我和她认识很久了，现在的她大概就是‘借身’吧。”监控的事情自然不能提，其他的也按照刚才故事里有的讲了，她有意识得保留了一些。说不清楚为什么，就是觉得最好不要如数说了。
“那大概就是了。”
老卡听到这里并没有惊异之色，看来他是真的相信的，欧阳萱这样一想，像是得到了肯定一样。
“那故事里有没有说，这样做的原因呢？”‘假’的金宝珍为什么来呢？
“这个嘛，我就不知道了。你可以去问问你那个朋友，到时候也告诉告诉我，我也见识见识嘛。”老卡是笑着说的，但是那笑给人一种有意修饰过的感觉。
“好了，再唱一首就收摊吧。今晚，没意思。”老卡冷着脸站起来走了。
欧阳萱拿起酒想喝一口，举起到嘴边才想起已经没酒了，剩下的都是酒气到冰水，有些扫兴。将杯子放下，便走到对面的小圆台上去。
今晚气氛真不行，欧阳萱上台，零星的几桌中零星的几人，拍了几个零星的巴掌。好像今晚除了欧阳萱有收获，其他人都度过了没意思的一夜。